管子城位于燕山山脉中的一小块平地之上,前面是苍茫群山,背后则是进入辽西的通道。公孙瓒能被围在这里,可见是跑了很长的路的。丘力居的大军赶到后,将管子城围得水泄不通。
说来可笑,张纯麾下的汉军不过万人,反倒是各类杂胡有了五六万。他将大军主要驻扎在管子城的西面和东面,南面和北面的兵力相对薄弱一些。只要堵住了公孙瓒逃回汉地的道路,不怕他飞上天去。
但是公孙瓒却是头铁无比,放着另外三路不去,一股劲的就是要往东边跑。东边道路宽阔,可容大军通行,而且是进入汉地最快的道路。双方在管子城的东边爆发了几次大战,公孙瓒军因为战马折损了不少,冲击力大为减弱,虽然斩杀了不少的敌人,但始终没有能突围出去。
在战术上,公孙瓒取得了胜利,但是在战略上,他却是彻底的败了。大军消耗了许多的箭矢和物资,却没能达成突破的目的,城中士气难免衰弱了下来。更可怕的是,他们随行携带的食物也丢失了大半,城中的食物眼看就要见底了。
期间张纯也曾指挥兵马发起了一次攻城,在被强弓硬弩射杀了几百人后,他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汉军向来以弓弩闻名,而他手上又没有太多的盔甲,攻城不过是白白地折损兵马罢了。
当然,现在公孙瓒没有补给,箭矢是用一支少一只,只要拼着死人把对方的箭矢耗尽,最后也能赢。但是人不是钢铁,他们不但要吃饭,还是会造反的。要是他敢逼着麾下的士兵去填沟壑,只怕要不了几天脑袋就会被底下的人砍了。
张纯攻不下城池,公孙瓒也突围不出去,双方彼此奈何不得,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
对于公孙瓒来说,每天都有伤兵死去,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吃饭的嘴少了一张。但是城中士气实在低落,他不得不日夜巡城,这才保证了没有大规模的逃跑行为。而对于张纯和丘力居来说,事情也不能算好。他们兵力是多,但是吃饭的嘴也多。
虽然胡人能赶着牛羊到处走,但是十数万头牛羊那得要多大的草场才能养的活啊。围城了一两个月,附近的地面都被啃秃了。当陈诚带着两名骑兵从山腰上往下看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无数的破烂帐篷和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地面。
在靠近管子城的地方,建起了十几个简陋的营地。营地外面挖了壕沟,竖起了栅栏,却并不如何的严整。但是不严整也有不严整的好处,陈诚看了好一会,楞是没看出来主将的大帐在哪里。更靠外的一些地方,帐篷的排布就是完全不严整了,只能看出来大概是许多部落联合在一起的。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当看到一条小河边有许多牛马挤在一起喝水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好主意?陈诚忽然又想到了别的,据说每个馊主意在变馊之前,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好主意。
啊呸呸呸!陈诚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道:咱家的主意怎么可能变馊?就算变馊了.....那也一定是世界的错,不能赖我!
他带着骑兵一路往回赶,在一处山谷中找到了正在修整的大军。丘力居麾下的胡人都乐意往东边去放牧,很少有人钻进大山中来。骑兵们打马入了军营,陈诚翻身下马,走到了田豫的身边。
“情况怎么样?”田豫的胡渣又长了一些,脸上看着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他沉声问道:“管子城可否还在坚持?”
陈诚道:“情况还不错,胡人不会攻城,一时半会拿管子城没有办法的。”
田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那就好。文正,我们该如何进兵?”
陈诚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如将诸位都尉叫来,一起探讨,如何?”
田豫点点头,道:“正合我意。”
很快,四名都尉就到了跟前。这些军官都是幽州的豪杰,感念于公孙瓒的恩义,这才不计生死地跟着田豫来救援管子城的。陈诚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出了管子城周围的地势,又画了几个圈圈,代表着敌军聚集的地方。
“这里就是管子城,”陈诚在正方形上点了一下,道:“这些地方都是敌军的营寨,军营中有三两万人,在外面还有好几万人。这里是河流,我刚才看了,敌军人数很多,每天都要到这条河里取水,所以在河流边上也有好几处营寨。因为这里离城比较远,营寨中的多半是老弱。”
田豫和几名都尉都表情严肃地看着地上,目光跟着陈诚手中的树枝不断地移动,这可是关乎着他们一千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陈诚继续道:“我意在这里立下营寨。”
他伸手在河流西边的一个地方点了一下,道:“这里离河十里地左右,地势险要,山上有活水,前面还有个山峰,能挡住下面的视线。我们先砍些木头做好准备,趁着天色将晚去把营寨立起来。要是第二天白天被发现了,我们就在这里坚守,引开敌军的主力,给太守创造突围的机会。要是没被发现,那就更好。”
陈诚将树枝移到河流上,道:“要是没被发现,我们就休息一个白天,等到凌晨的时候,我带三十人顺着河流潜入到敌军营地中放火。田校尉带人在外,等到天亮后,抢夺敌人的牛羊。就算抢不走,也要打散了,让他们手忙脚乱。”
田豫盯着地上的图形看了一会,道:“若是没被发现,不如让我带人潜入,文正你领兵在外,如何?”
陈诚扔下树枝,笑道:“校尉乃是一军之主,怎么能亲自带兵陷入死地?这先锋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做吧。”
田豫想了想,心道:敌前立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