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面宽敞舒适,一路行来肖辛夷也未觉有太大颠簸,不多会便已出了泗水城,出了城又是一段长长的官道。
诸葛清鸿一边驾车一边对肖辛夷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慕夫人了,我是你的护卫华堂,此次去江城是为寻找你失散多年的姐姐,你可记得了。”
肖辛夷回道:“记得了。”
随后一路无话,走了约摸两个时辰左右,只听得诸葛清鸿在外面说道:“夫人,前面就是江城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触动了肖辛夷最深处的记忆,江城,肖辛夷回来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肖辛夷掀开马车的窗户帘子朝外看去,马车已到了江城城门之下,一切都没有变,巍峨城门依旧巍峨高大,只是江城那两个字晃得人眼睛有些疼。
马车穿过城门驶进街道,她看着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街道,却发现走在街上的人,自己却一个都不认识。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
诸葛清鸿没有走热闹的街市,而是驾着马车专挑一些行人较少的街道,转了几圈以后在一间名为福来客栈门口停下,诸葛清鸿拿下脚凳将肖辛夷从马车上扶下。
从店里跑出来一个跑堂伙计将诸葛清鸿手中的缰绳接过来问道:“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诸葛清鸿丢给他一锭银子说道:“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跑堂伙计接过银子看了一眼,见上面刻有木兰花纹,随后满脸堆笑的说道:“两位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一路到了三楼,走到走廊尽头跑堂伙计用手指了一下两间房门相对的房间说道:“客官,这两间房就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房间了。”
诸葛清鸿点点头对跑堂伙计说道:“麻烦这位小哥了,你为我们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送到房里里来吧。”
跑堂连连点头称是。
待跑堂伙计下了楼梯之后,诸葛清鸿推开窗子向南的那间房门对肖辛夷说道:“你先进去歇息一下吧,稍后会有人会来告诉你钟大侠的情况。”
肖辛夷看着诸葛清鸿的眼睛,然后用了平常女子行的福礼对他说道:“多谢公子大恩。”
诸葛清鸿扶住不让她行礼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我不想听见你对我说这个字。”说完推开对面的一扇房门转身进了房间。
肖辛夷见他关上房间后也进了对面房间,房间很大,布置也很奢华,房间分里外两间,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卧室床前有一架薄纱屏风,屏风上绣一副木兰争春图,肖辛夷无心欣赏房内装饰,走到窗子前面打开窗扇。
此时已是申时,日色西垂,有淡淡余晖透过窗子照到了房间地面上,肖辛夷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忙着归家的行人,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勾画这江城地貌,思索这里离苍安庄有多远。
肖辛夷离开江城的时候年纪尚小,苍安山庄具体位置对她来说已经很模糊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家在一片海棠林后面,旁边有一条弯弯小河,河上面有一座小石桥,每次母亲带她出来玩的时候,都要坐好大一会马车才能到集市。现在想来,苍安山庄应该是建在江城郊外。
肖辛夷举目四望,入眼处皆是房屋道路,再远就看不清了。十年前的那一场大雪,不仅冻伤了她的身体,还灼伤了她眼睛,经过医圣多年调养,虽仍能视物,却已不如常人看的清楚。
小二不多会将饭菜送了上来,顺便还给肖辛夷点了一个火盆,定然是诸葛清鸿吩咐的。肖辛夷草草吃了一些果腹,走出房门敲了敲诸葛清鸿房门,里面没有动静。“难道他出去了?”肖辛夷狐疑的朝楼下走去。
刚到楼下肖辛夷就看到饭厅里坐着一个熟悉身影,只是穿着不是印象中的素衣白袍,而是鲜亮的华袍锦缎,此刻华袍的主人正半躺在一张自带的红木锦榻上把玩一只云纹白玉杯,左右有两名侍女相伴,珠钗环佩,轻衣薄纱,俱是绝色佳人,隔了老远便能闻见一股脂粉香气。饭桌之上所用器皿俱是金银玉器,甚是奢侈。
天下第一首富出行标配,华衣锦塌美娇娘,金杯玉盏琉璃箸。肖辛夷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但就是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精致奢华的人,却有一个潇洒飘逸的名字,云流,字相依。取不问人间是与非,白云流水自相依之意。
虽然正是吃饭的时辰,但大厅里就他一桌客人,天下第一首富还有个爱好,到哪里吃饭就清场到哪里,所以云相依公子一直稳坐最受客栈老板欢迎名单榜首。这些老板既有比平时收益多出几倍的银子拿,又落了个清净,何乐而不为。
云公子的吃食都是自带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此时的云流云相依公子,正静静看着旁边侍女将微黄清澈的美酒倒进雕刻精美的白玉酒杯里。酒一入杯便香气四溢,肖辛夷识得那酒香,是他最喜欢的焚情。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白玉杯轻轻捏住,那是一双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手。原本精美绝伦的白玉杯在那双手的衬托下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肖辛夷只知他绝色,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邪魅的样子。
似是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白玉杯的主人用他那迷离狐狸眼瞥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肖辛夷,然后又转开了眼睛,将玉杯送到薄薄唇边一饮而尽。侍女见状又帮他斟上,他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这种喝法若是让爱酒之人看到定会抱怨他在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