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会有变故?”徐喻明皱眉问。
吴莎一笑,说:“我也就是一说。我又不是神婆,哪能知道什么变故。江南夏季多发大水,一年收成如何就看能不能挺过雨季了。殿下这庄子地势高,边上也没有主要的河流,就是发大水也淹不到这里。”
“我记得陛上登基后就令人疏通河道,兴修水利,近年可有成效了?”
吴莎听了朝远处望了望,“就修成了几处,有不少地方占湖为田,还挪动修水利的钱,若是真遇着暴雨……”
她没有说下云,徐喻明却想象得到接下来的事。他想要问她为何齐暄帝不管,却没有问出口,江北豪族总爱跟朝廷对着干,哪怕这次是对他们有益的,他们也要得点好处才能应允。至于江南等地,因为地广人稀,就是被水淹了许多地方,总还有几块好的,只要上面的赋税不重,靠那点地方的收成也能过活。
“更吊诡的事,若真出了事,百姓只会怪朝廷不作为,却不知道他们身边那些逢灾就施粥的‘积善之家’才是祸首。”
徐喻明头一次听到“吊诡”这个词,却马上领会了它的意思,接着说:“他们还会利用民愤,煽动百姓。”
“偏偏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扶一家打一家不是长久之计,说到底,也是陛下太心慈。”
“先帝不心慈吗?令尊不心慈吗?”
他一抿唇,没有再说话,边上的忠上更是假装认真在弄炉子,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说话。他一个乡下小子,去年才识了几个字,他们说的那些他是想也没有想过。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郡王是先帝的大孙子,府里有许多人一直以为郡王是番王的一种呢。
这也怪不得他们,大齐以前就没有封过郡王,前朝倒是有过郡国,却没有郡王这一个封号。因为前朝曾闹过几次郡国拥兵自立的战祸,大齐建朝后就废除了郡国制,但是还是会给母妃位份高的皇子封地,却不让他们往封地去。直到他们百年后,继续他们王位的儿子可以到封地去,但是他们继承的封地会次一等,要是被陛下看不顺眼的,还会从原先富饶的地方换成贫寒之地。三代后他们不再享有亲王待遇,降为国公,除非有一代立过什么功,降等的事才能再拖一代。
各家王爷就是去封地,也不得干涉当地政务,每年过年又得回京参与祭天,倒让许多王爷不想离开京城。有一些王爷为了在权利的中心占着位置,也不肯到地方上去,说不定有需要他们这些亲王出力的时候,就算他们轮不到那个位置,能让自己的子孙在亲王的位置上多留一代也是好的。
如果先太子还活着,如果先帝赦免了他,那么他会是一个被圈禁在京城中的王爷,徐喻明将来也有可能是王爷。偏偏先帝将徐喻明立为了郡王,也没有给他属地,只给了他一千亩免税的田地,和三等亲王的俸禄。原本就是三等亲王,府里也会有长吏、内官等属官,但是郡王府并没有这些,只有一个管家。府外倒是有校尉领的护卫,却只负责外头的防护,如果没有杨管家的同意,里面就是乱起来了,他们也不能进去。
成王败寇,吴莎并不觉得齐暄帝这样的安排是辱没了徐喻明,相反,他能让徐喻明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有那等弄不清自己位置的人,才会心生怨怼,她希望徐喻明并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