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二位有哪一位能够明白吗?”云藏锋一脸恳切的望着科察尔沁和狮王,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鲜血和死亡,所谓的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游戏,牺牲的人却总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流离失所的是他们,风餐露宿的是他们,战场上送死的也是他们,而发动战争的人往往吃着整个国家最好的饭食,穿着最好的衣服。
但是站在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立场上看待这一场战争,又好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西疆国土地贫瘠,气候变化无常,最不适合耕种,百姓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身上,即便是丰收之年都不能够保证人人有饭吃,不去侵略旁边的汉唐王朝,最后还是会死。
西疆国的百姓谁没有见到过饿死的同胞,谁没有在荒年见到吃多了观音土而拉不出来被活活憋死的路人,谁也不能够保证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自己,但是只要能够攻入到汉唐王朝去,就能够有天底下最肥沃的土壤,就能够活着。
发动战争并不是西疆国弄权者的政治把戏,而是全体国民共同的心愿和选择。也许他们不说,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自己心里面没有这个概念和意识,他们不知道侵略就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上了战场的人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带回故乡,让故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战争是解救他们的方法,这也是西疆人在战场上面悍不畏死的原因之一。
汉唐王朝的百姓又能够怎么办呢?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本本分分的耕作或者经商,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谋划过攻打别国,更没有谋害他人,莫名其妙就被别人用战马铁蹄和精铁弯刀给砍杀,家里的粮食被抢夺,妇女被人欺辱。
面对着无妄之灾,不反抗就只有死亡,他们也必须站出来,保护身边的妻子儿女,保护一家老小,保护背后所有沉浸在恐惧之中的汉唐同胞。谁有错呢?谁都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没有人喜欢战争,也没有人愿意死在异国他乡,只是他们没有办法。
“哈哈哈,天真。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吗?所谓互通有无,不过只是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罢了。汉唐王朝每一年的救济都只有那么一些,远远不足以让我们过活,但是你们汉唐人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金石却远远超过了粮食的数量。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科察尔沁这个时候仿佛已经不是在面对一个生死的局面而是在与汉唐王朝派来的大使谈判。
科察尔沁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够选择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谁会愿意牺牲国家的利益和发展来发动战争呢。他一个小小的将军都能够明白的道理,科察尔沁和姬修一个国王,一个皇帝怎么会不明白呢?
但是云藏锋还是有很多问题不明白,所以他必须要问:“是。我承认光是凭借着交易所获得的粮食不足以让西疆国全体国民都吃饱穿暖,但是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战争失败了,西疆国将会因此陷入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什么局面?会比以前更难吗?你知不知道每一年发动战争要死多少人,西疆国至少要阵亡将近三成的人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每一年需要吃
饭的人减少了三成。一个家庭,妇女和孩子都吃得不多,但是青壮年是消耗粮食的主力,死了多少人,就能够节省多少粮食。”这些话从科察尔沁的嘴里说出来,让他面红耳赤,双目含泪,甚至歇斯底里。
所有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藏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了。
许多事情都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争打了又打,年复一年,即便是签订了休战协定也没有大的效果。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明白了,在科察尔沁或者上一任国王眼里面,西疆的平民不过只是一些机器,从来也没有被当做是人,利用完之后还活着就只是浪费粮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而又麻木不仁的国王?云藏锋着实是想不明白。可是云藏锋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是科察尔沁,应该怎么办?下面的百姓张着嘴要饭吃,地里面长不出来,他也变不出来,每一天都有很多人催着自己,不能杀,更不能打骂,应该怎么办呢?
云藏锋想不出丝毫的办法来,他本以为这样就能够体谅科察尔沁的心情,但是他心里面还是不能够去原谅科察尔沁。
科察尔沁颓然坐在地上,说道:“我承认我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我谋划内乱,篡位夺权,我以为我能比那个糟老头子做得更好。可是,我错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天都没有睡好过,西疆国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问题,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个魔咒。”
“半年前,我招募了一批奴隶,大约有三千人去开垦一片荒地,我答应他们,只要这片地上长出了粮食,我就让他们成为平民。这群奴隶很聪明,地上也开始长出了一些嫩芽,年关之前的一个月让我们有了一个小丰收,这才有余粮拨出作为军备物资。”
这个时间就是云藏锋他们差不多进入西疆国境内的那段时间,难怪进进出出的时间里面有时候能够看到运送粮草的队伍。
科察尔沁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身边站着的全是自己的敌人,却没有人动手,只是听着这个国王说话。科察尔沁说:“打仗的粮食都是从王公大臣们嘴里面一粒一粒抠出来的,即便再困难我也没有从百姓的手里面拿过粮食。我知道他们难,可是谁知道国王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