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来,云藏锋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还和姬不舍痛痛快快地大喝了一场。姬不舍在酒量上面完全不能和他的弟弟姬不予相比,这等香醇的小镇米酒只是三五杯下肚就已经略显微醺之色,而云藏锋尚且觉得没有解渴。
但是姬不舍的原则性可就要比姬不予强太多了,他深知自己不胜酒力,更加害怕酒后失德或者酒后失言,便不再动酒杯。无论云藏锋怎么劝说姬不舍多多饮上两杯暖暖身子,姬不舍也丝毫不动摇,甚至在云藏锋想要为姬不舍斟酒之时将酒杯倒扣过来,置于桌面之上,不给云藏锋任何可乘之机。
姬不舍对云藏锋说道:“我本来不胜酒力,平日里也只是父皇寿辰或者是国家大喜之日才小酌一杯,今日庆贺劫后余生原本也是应该,但是三五杯下肚已然是对自己放纵,岂可再多饮。这不是一犯再犯吗?云藏锋,我劝你也少喝,酒虽为五谷之精,却伤肝肾二脏,更乱神志,误大事...”
“等等,打住行不行,今天大家高兴,就不要罗里吧嗦的了好吗?我不劝你喝酒了还不成吗?”姬不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藏锋打断了。
两个人还在船上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领教了姬不舍的厉害。姬不舍不知道是读书太多还是跟着阮步义阮大人把脑子读傻了,总是大道理一堆,甚至很多时候都呆板得很,跟姬不予完全不像,就连阮步义也比他有趣得多。
不过,姬不舍虽然呆板却是不墨守成规,在很多的情况下,云藏锋都能够感受到姬不舍本身与传统的儒家格格不入的想法,已经他骨子里面潜藏着的反叛思维。所以云藏锋也就只能将姬不舍的行为理解为一种自我约束。
说道姬不舍的厉害之处,云藏锋可谓是深受其害,姬不舍那一张铁嘴可真是深得阮步义的真传,说起来就如同界河的河水一般奔流不息,滔滔不绝,而且一成不变,这也是云藏锋跟姬不舍交流起来最为头疼的地方。
听了云藏锋的话,姬不舍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动筷子吃自己的,也不再和云藏锋说话了。云藏锋自饮自酌了一阵,也觉得没趣,又开始主动和姬不舍搭起茬来,云藏锋问道:“我准备明日天一亮就回军营,这里离拒北城应该也不算远,我从江宁郡城走的时候倒是没有经过这个小镇,但是根据推算应该不远的。你呢?”
姬不舍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丝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边的酱汁和食物痕迹,说道:“我就不跟你去拒北城了,也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够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因为我回到了汉唐王朝就变得不安全了,我需要去找一些让自己足以自保的势力。”
云藏锋疑惑道:“这么些天,我们把能够聊的全部都聊了,这个还没有听你说,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能说,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不能在人后乱嚼舌头,只是我现在不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可能被他的网给发现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我和我身边的人的安全,当然,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做这个诱饵来吸引他的人,让我爱的人能够处于一个安全无忧的环境。”姬不舍摇摇头说道。
话已至此,云藏
锋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留了一个心眼,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是就如同姬不舍所说,没有证据就不能给人定罪,自然也不能在别人的背后诋毁其他人。所以云藏锋也不说话了。
两人再也无话,有些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氛围还要好很多。就像还在大河上面的时候,云藏锋因为没有事情,有时候就会想起远在天边的龙灵、柳问情或者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里面哭肿了眼睛的胡璃。
这个时候的姬不舍也不会选择去打扰云藏锋,他也会在一边思考,或者是吹响藏在包袱里面的那一只短笛,曲调悠悠,月华冥冥,那等意境自然是常人不能够理解的。
如果先沉寂下来的人不是云藏锋而是姬不舍的话,云藏锋也会把姬不舍的短笛拿出来吹奏,师承仙音的云藏锋音乐的技巧上面甚至还要比姬不舍高上一筹,仙音的曲子也包含着这个仙子对于世间万物的感悟,所以最能够触动人心,也能够联通自然。云藏锋吹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鱼群来包裹着二人的小木舟,或者是围成一个圆打转,又或者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来抒发自己的欢愉。
两人饮食完毕,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但是又情不自禁朝着对方望了一眼。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就像是两个在某一些方面十分接近的人,不用怎么来刻意讨好对方,就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分别在即,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次相见,云藏锋心里面总有些酸楚。他是个看起来十分冷漠的人,但是心里面却也是多愁善感的,也许是年少之时经历了一些无常,总是把人生和命运想得十分透彻,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冷血薄情的人了。
姬不舍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人都是外冷内热之人,有都不喜欢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肉麻告别,只是相望了一眼之后就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云藏锋起了一个大早,但是姬不舍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这个客栈,更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城镇,云藏锋恐怕是寻他不到了。云藏锋去结账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姬不舍的去向,老板只是说那位客官一大早就结了二位的所有花销,然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