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一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如人意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就像是百川计划着要把女儿嫁给同乡的儿子,官商相护,百川有了官家背景,不管用还是不用这个背景,总是要比自己在这个商界打拼要轻松一些了。想想,你的儿女亲家是当朝从三品大员,跟你做生意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这跟百川说不说出来没有关系。
而百川的同乡,有了百川的财力支持,上下打点,再靠着钱财搞一点政绩,不出三年,这从三品就会变成正三品。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以百川同乡这样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胆识会想不到吗?要知道这个人可是敢于做冒名顶替科举考生这种杀头大罪之人,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有被人检举。
可以说这个人做事已经是滴水不漏了,怎么会考虑不到与百川结亲的好处。只能说是过不了自己内心的心魔,也可以说是天意弄人吧。那个时候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百川即便是发现了同乡冒名顶替的事实,也不会放下已有的成就而去检举的。毕竟,他们都老了,折腾不动了。
再说那个道士,玉娘知道那个道士是被百川的同乡请来超渡他们的,道士也做得很好。只是道士的恻隐之心留了玉娘一命。本打算让玉娘修为足够,一切尘埃落定,沧海桑田之后让玉娘自己冲破禁制离开此处。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道士道法再高明也算不到会有一个云藏锋杀出来。人算不如天算,古人诚不欺我。
天色已经明朗,旭日东升,早晨的雾气还弥漫着没有散开。云藏锋昨夜也没有喝酒或者做什么劳累的事情,醒得自然就早了。他一直以来瞌睡都浅,夜里面睡不着,离开了天奇峰之后就更加是这样了。
所以云藏锋才会这么喜欢喝酒,只有酒,才是慰藉心头伤口的良药,也只有酒,才是送他入眠的绝招。
今天他起得很早。睡在大院子中央的好处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地照射在你脸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原本坐在自己脚边的玉娘没了踪影,云藏锋也不慌,既然玉娘的尸骸已经从井底带出来了,那么要去哪里也就是玉娘自己的事情了。
他想还是要打一盆水来洗把脸,不然整个人都是黏糊糊的,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可以盛水的器具。他准备去客栈大堂看看。
来到大堂,他看到了不见了的玉娘,玉娘坐在大门前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门口有人经过,但是都有种对这座客栈避之不及的感觉。
原本他们都很平常地在路上走着,可是只要一靠近这座客栈三丈之内就必然会加紧脚步向前走,巴不得离这座客栈远一点。玉娘也只是这样坐着、看着,嘴角勾出一丝普普通通的微笑。
云藏锋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个瘦削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他在想,一个有心智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有心智的鬼,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孤孤单单地过了六十年的。他听过厉鬼的故事,那些厉鬼往往是满怀的怨念和仇恨,并且没有自主的意识,所以才能够在同一个地方等着来
往的人,然后残害他们的性命。
但是,玉娘不是,她的心是向着阳光的。她没有仇恨,只想要公道,她保留了生前所有的记忆和智慧。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忍耐着这样的寂寞的,如果能,那么必然忍受了莫大的苦痛。
“早啊,玉娘,你在看什么呢?”云藏锋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个早晨的宁静。
玉娘回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看看人,他们看不见我,晚上也不会出现,只有这个时候能看看他们。一会太阳变大了,我就得待到更加暗的地方去了。”
玉娘说得十分平淡,就像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一样。可是听在云藏锋的心里却不是那个滋味,他想到,可能玉娘每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啊。她自己因为只有魂体,惧怕阳光,不能在阳光下面肆意奔跑,就只能看着别人奔跑。
也许是见云藏锋没有说话,玉娘说道:“他们怕我。即便是看不见,他们也怕我。城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听说这个客栈闹鬼,他们就会害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却把我说得恐怖和残忍。”
云藏锋坐到了玉娘的身边去,他想摸摸玉娘的脑袋,或许能给她一些安慰,但是他碰不到,他的手只能从她的身体里面穿过。
“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就是这样的。人类善于把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想得恐怖,而且不会去探究,还会让别人也跟着一起害怕,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愚蠢,显得自己机敏一些。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不是吗?你只是努力的存在着,即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云藏锋说道。
他对于这些不寻常的个体是十分理解和同情的,他的那几个师父说起来都不是正常人。龙战是只妖兽,无痕略微正常一些,段武心智残缺、不懂人情世故,除了打铁什么都不理会,仙音算是最正常了,马侯也是一只妖兽,方天生是个残疾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所有人不都融洽的活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