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许和兰舟命人带着一张信纸去边关附近打探线索之际,身在郑府的沈虽白却发现近来郑承来东院以及召他去萍心斋的次数逐渐频繁起来,虽为戳破,但言语间似有试探之意。
郑承的疑心重,他一早便知晓,故而平日行事也颇为谨慎小心,可眼下看来,还是没能彻底取得郑承的信任。
郑承既然有意将他收为己用,自己手中的棋子,自然要知根知底,前几日他匆忙赶去滨州救人,前去法源寺进香的说法,也略为仓促了,虽然事后他请傅云月帮忙,做了一番安排,但能不能瞒住郑承的眼睛,并无多大把握。
且他为自己编的那段谎话,郑承若是派人去芜州查一查,他之前安排好的“白清”的底细,不知能瞒上多久。
郑承近日的试探,究竟是想再探一探他的底,还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今日,他与傅云月定好在慧明斋见面,时辰差不多了,他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郑府。郑承眼下并不在府上,似乎也无人过问他的去向。
然而,就在他走出郑府之后却察觉到有人尾随,且不止一人。
他当机立断,改道朝城南走去,远离了通往慧明斋的路。
早市过后,街巷间的百姓渐渐少了,他借着出入书斋,成衣铺的时机留意着一路尾随的人。
那些人都身怀武功,该是郑府的暗卫。
平日里即便要监视他,也不过派一人前来,此次却有三五人一同跟随他出入,这样的情况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日,郑承曾将他唤到萍心斋,又同他说起了举荐他入仕之事,但举止之间,又在有意无意般地试探他的身手,还以强身健体为由,命府中护院教了他几招拳脚功夫。此事虽被他掩饰了过去,但今日看来,郑承似乎还想再试一试。
他当初是以一介书生的身份入的郑府,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各有不同,一旦他露了招,只要有心,定能查到剑宗头上,如此一来,他乔装易容,改名换姓地隐藏身份将功亏一篑。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唯有得到郑承的信任,日后行事才会更为便宜。
他定了定心神,毅然朝着人烟稀少的小巷走去。
果不其然,那些暗卫也紧随而至,扮作街上的无赖,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作甚?”诚然已有预料,沈虽白还是佯装错愕地后退了两步。
那几人步步紧逼,也不多话,上来便打。
他逃了两步,便被拖了回来,堵在墙角挨了一顿拳打脚踢!这些人下手半点不留情,甚至不惜用上内力,虽未狠下杀手,但他本就旧伤未愈,如此一来更是伤上加伤。
然,此时若是反抗,要想再回到郑府,便成了无妄之谈,以郑承的性子,即便再赏识,也断然不会留一个身怀武功且来历不明之人作为心腹。
他只得暗暗护着自己的要害,任凭这些暗卫下手。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似是终于满意,收手离开,他扶着墙艰难地起身,稍一咳,便是一手的血。
之前受的那一掌,内伤未愈,今日内腑又遭踹伤,身上的伤口也崩裂了,他能想象得出,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模样。
他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将耳根处略微翘起处重新抹平,倚着墙缓了口气,慢慢地朝外走。
在巷口,他拉住了一个孩童,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去慧明斋二楼雅间寻傅云月,替他传个口信儿。
而后,他便折回了郑府。
留在东院的暗阁弟子正烧炉煮茶,却见他伤痕累累地出现在院门口,登时吃了一惊,赶忙山前扶住他。
“沈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教主命她前来顶替时,曾叮嘱过要时时谨慎,好好照顾沈公子,这人出门才一个时辰,怎么就成这样了?
沈虽白摇了摇头,示意她进屋再说。
她扶着他踉跄地走进屋内,关上门。
沈虽白扶着桌沿,转眼咳出满手的血,脸色也顿时煞白。
她立刻搬来椅子,让他坐下,替他查看了伤势。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她探了他的脉搏,脸色一变。
她学过一些医术,虽不算精进,却能分辨得出,他身上新伤旧伤皆有,内伤更是颇重,然这几日,他瞧着却与常人无异,半点没露出端倪来。
“这伤须得立刻医治,再耽搁下去,你怕是要有性命之虞,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着,她便要出去。
“等等。”沈虽白忽然拦住她,“请来大夫,我身上的伤便真的瞒不住了,会招来怀疑,劳烦你去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来便好……”
她目光一沉:“仅仅是活血化瘀的药,只能治些外伤,你的内伤怎么办?”
“就是要瞒着之前受的伤。”他道,“听我的,只要活血化瘀的药,其他的眼下绝不能让人察觉到,我会想法子慢慢疗伤。”
“……教主刚刚传信来,请你明日在千金布庄一见,你受了这等伤,我总要禀报教主。”
“不行!”他咬牙看着她,“我的伤势一个字都不能让十一晓得,你一如既往跟她报平安便可,其他的莫要多言。”
“你这人真是奇怪,为何非要瞒着教主呢?”她就纳了闷了。
他苍白地笑了笑:“总要有人留在这取得郑承的信任,她安心去做别的事就好,没必要让她再添烦扰。你便告诉她,我一切都好,只是明日不便去千金布庄,五日后,去慧明斋一见。”
“你这是要让我向主子撒谎?”她略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