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赵曦要玩什么高风亮节,对于皇位,如今的状况,赵曦不管是不是顶帝王的名头,都与本质无关。
是否即位,并不影响他已经是大宋主人的事实。
更为重要的是,赵曦认为,老爹如今的状况,应该是对帝王这个位子更在意。
人走茶凉,从来只有新人笑,这是至理,不由人的意志改变。
赵曦没指望这内苑的下人,能对老爹有多深的情感。帝位替换,对于老爹的照料,跟帝位维持原状绝对有很大的差别。
赵曦心里还有他认为不可忽视的一点。
人都是有感情的,老爹执政四十余年,这是一代人的时间。如今的朝堂,乃至整个国朝的士林百姓,潜意识的帝王就是老爹。
在老爹患病之际,自己就这样即位,虽然不存在抗拒,但在情感上不能否认存在怀念。
自己的执政理念,肯定与老爹有区别的。
只要老爹还在位,还顶着帝王的名头,而方略由自己来拟订,给朝堂以及臣民们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在自己正式执政时,就不会存在不适应。
扶上马,送一程,本来就是最佳的政权交接方式。
而现在,只不过是都在被动中采取了这种方式。
这些事,在回程的路上,赵曦已经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拒绝禅让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太子殿下的态度是坚决的,理由是充分的,情感是真挚的。
而官家眼角的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存在贪恋不贪恋权利,是对性命的不舍。
在场的,特别是那些相公们,没几个傻子,尽管相信太子殿下的情感,也尊重这个说辞,但大家内心如何想,唯有本人明白。
韩琦想看一眼富弼,忍住了。
不管太子殿下背后有怎样的心思,这时候都不是开口的时机。
建议太子即位,还是建议官家收回成命,在这样的情形下,面对两代帝王,作为臣子都无法开口。
拥立之功谁也想拿,在场的所有臣工,都有拿下拥立之功的可能。
可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官家又是什么人,诸位都清楚。
太子殿下并非那种口是心非的性子,历来是有一说一的。这时候拒绝禅让,那怕不一定是真实的想法,话说出口,就真成了真实想法了。
而官家,也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提出禅让,更多的是迫于形势,自己已然如此,不如让儿子即位,也省得生出龌蹉。
“爹爹,有相公们殚精竭虑的为国朝操劳,孩儿是否即位于国朝并无二异。”
“但如今,爹爹的康复比孩儿即位更重要。爹爹康健一天,就是国朝有主心骨的一天,也是孩儿有依靠的一天。孩儿恳请爹爹收回成命……”
赵曦再一次跪下了,抬着头看着他老爹。
老爹是帝王,还是个从孩童时就即位的帝王,赵曦希望他老爹能理解一点,那怕是理解一点他的心思。
这时候老爹不能开口,只能关注着老爹的神情,不至于忽略一点变化。
“官家……曦儿……”
场面有些冷,皇后开口了,相公们可能也觉得没有劝说的立场,所以她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