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娘子,画押。”天弋轻轻吹着婚书上尚未干涸的墨迹,小心翼翼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我悄然捏碎藏于袖中多时但一直未能派上用场的心镜碎片,转而将稀碎成渣的心镜碎片朝着天弋眼眸中撒去。
唰——
心镜碎渣若细碎冰雹,朝着天弋曜黑的眼眸袭去,须臾间遍布天弋顾盼分明的眼珠中。
“找死!”天弋眼眶中有黏稠血液迸溅,混合着带着咸气的泪水,簌簌挂下。
“不知死活之人,是你。”我定定地站在天弋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天弋揉了揉眼,企图将眼眸中的心镜碎片逼出体内。
不过,已然稀碎成渣的心镜碎片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没个两三日,绝不可能清理干净。
“心镜?”天弋瞳孔持续性扩大,被镜碴伤得血泪横流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惧。
“知道怕了?晚了。”突然间,我对天弋的心魔生出了几分兴趣。
毕竟,像他这般厚颜无耻之徒,通常需要一颗极其强大的心脏,才能不惧流言蜚语,我行我素。因而,我还真是猜不透,无所畏惧的天弋会被何事所扰,会因何事伤神?
我抬首紧盯着天弋的双眸,透过他的曜黑瞳孔,将心镜所示尽收眼底。
如烟薄雾散去,圣君封於踏夜而来。圣君行至幻境前,抬眸之际,眼神所及之处,恰好有一位体态婀娜的幻境仙灵闯入他的视野之中。
四目相对,一拍即合。圣君留情,仙灵有孕。
可惜好景不长,圣君寡情弃她而去,仙灵不想有损声名悄然离开幻境,隐姓埋名。
我纳闷地盯着天弋的瞳孔,委实想不通为何圣君会成为羁绊天弋的心魔之一。
直到我亲眼目睹心镜中那位面生的仙灵怀胎十月产下面色黑黄,浓眉直耸两鬓的男婴,才知这个男婴正是天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多时,天弋瞳孔中,忽而闪现过神君冷夜的身影。他浮光掠影而来,一剑利落了结仙灵性命,转而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天弋收入自己麾下。
仙灵临了前,苦苦哀求着冷夜饶天弋一命。
冷夜冠冕堂皇言之,“本座乃维护天道伦常的使者,顺天意而来,今日赐他‘天弋’之名,便是对他寄予厚望。本座会倾尽毕生所学,使他得以继承本座衣钵。有朝一日,他若能手刃圣君替天行道,也算是不枉本座悉心栽培一场。”
想不到,冷夜收养天弋,竟是存了让天弋和封於父子自相残杀的心思。
怪不得,冷夜从不让天弋唤自己师父,反倒当起了天弋的祖师爷。他这是明摆着想在辈分上,压封於一筹。
天弋瞳孔中,冷夜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天弋带回了灵山,随意地扔至一隅,冷言冷语道,“圣君的孽种,贱命倒是挺硬。染了伤寒竟还能不药而愈。”
倏然间,立于我跟前的天弋突然捂着脑袋在禅房中四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这不是真的。贫僧不是孽种,贫僧是天之骄子。”
我摇了摇头,看向如受重挫的天弋,对于他曲折离奇的身世亦是唏嘘不已。
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何天弋死缠着我不放。大概是因为我也有一半幻境仙灵的血统,和他娘亲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之处,才使得他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贫僧不是孽种,贫僧是天之骄子!”天弋魔怔般一刻不停歇地重复呢喃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脑袋,企图将脑海中那些令他屈辱不堪的画面一一毁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你受不得心魔之苦,那就让我亲手了解你的性命吧。”
话音一落,我徐徐走向仍在屋中上蹿下跳,近乎疯癫的天弋。
掌心烫金色的气旋集结,带着千钧之势,裹挟着十成的乾坤之力,毫不留情地朝着天弋命门轰去。
咣——
乾坤之力并未让我失望,轰至天弋脑门处,旋即将他大半个脑袋炸裂,脑浆肆意流淌了一身,在他本就狼藉一片的袈裟上再添新污。
“啊——”天弋狂啸,徒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不可能手刃血亲,他们的死与贫僧无关!”
手刃血亲?封於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
他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
我听得一知半解,转而再出一掌,朝着他这张令人憎厌的脸颊轰去。
这一回,乾坤之力并未将天弋的脸颊炸裂,电光火石之间,天弋周身迸发着道道金光,竟将势不可挡的乾坤之力再度逼回我的体内。
我一时不察,趔趄跌倒在地,颇为困惑地看向天弋,竟未料到,他竟如此难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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