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做贼心虚的缘故,容敬一整夜都没有睡,翌日早上天还未亮他便起了身。
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他觉得要毁掉祠堂里的那条密道并非一件易事。
一开始,他是打算找人私下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弄,可后来转念一想他却觉得不妥。
再如何小心也须得弄出点声音来,若这般偷偷摸摸的再被人给发现了,反倒麻烦,与其如此偷三摸四的,不如大大方方的来。
是以他想了一夜,方才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来。
若他以修缮祠堂为名招揽一群工匠入府,想来定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如此一想,容敬的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为了将此事显得更加逼真一些,他还特意请来法师做了一场法事,对外声称要去去晦气,毕竟容府这几个月以来就没消停过,府内的公子小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儿,就连他自己也连连不顺,是以他此举众人倒是并未在意。
随后,那老道士声称是他未得祖宗庇佑,是以家业方才如此艰难。
之后他听那道人的话去祠堂拜祭了一番,却赫然发现祠堂的屋顶漏雨,年久失修,连祖宗的牌位上都染了泥垢。
一见这般情况,容敬当即便吩咐小厮去外寻工匠回来,立刻修缮祠堂。
这本是他的家事,随便他是要修整房屋还是一把火直接烧了,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但这府里整日出出进进的有人搬运东西,自然引起了城中之人的注意。
可注意归注意,仔细一打听方才知晓,原来容敬是在修缮祠堂。
一提到“祠堂”二字,便无人再往下追问。
各家的祖先被供奉,这均是孝道所致,人不孝,而无为,况容敬又素来孝顺,对这府里的老夫人言听计从是出了名儿的。
因此他此举虽险,却侥幸过关。
然而就在他为此沾沾自喜的时候,不想凤君荐一党的人却忽然参了他一本。
说什么他在府中大行巫蛊之术,和那妖道沆瀣一气,意在谋害景佑帝。
这本是无稽之谈,可不知为何,景佑帝偏偏就信了!
不光信,他甚至还派了御林军去那府上查探。
而这一查不要紧,却正正好好的查到了祠堂的那条密道。
岳浚顺着那条昏暗的密道往前走,弯弯绕绕的,仿佛长的没有尽头。
也不知走了几时,更加不知走出了多远,他才看到了正在运土的那些工匠,一个个灰头土脸,沉默无语的劳作着。
身后跟进来的数十名御林军均看到了这一幕,如此,容敬便是想要抵赖也不能。
加之那密道虽已开始堵了,但因着他心虚,担心被人发现什么问题,是以进展很慢,只堵了很少的一部分。
事有蹊跷,岳浚也不敢耽误,立刻便着人回宫去向景佑帝禀报,随即他便派了程昱另带了一波人马,直奔凤君撷的府上。
两方相对着往前挖,竟意外挖到了一处。
因着程昱和岳浚均是景佑帝的亲信,是以他二人查到的结果,足以令朝臣信服。
与此同时,却也足以令朝野震荡。
尽管之前便有不少的传言,可事到如今竟发现二皇子凤君撷与容敬当真暗中勾结,还是有不少大臣被震惊到了。
景佑帝这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打了这两人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令满朝的文武百官觉得心下惊骇。
他们行事如此隐蔽都被陛下发现了,可见这位帝王的手段。
但也有那消息灵通之人,得知此事真正的幕后推手却非是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皇帝陛下,而是宁阳侯府的那位世子妃,楚千凝!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有人相信,自然也就有人怀疑。
区区一个女人,哪里能翻出那么大的风浪!
是以对于此事,大臣们都各执己见。
而如俞汉远这样的耿直老臣,却直接面见景佑帝言明了此事,“如今朝中人人都在传,是护国公主向您密报了容府之事,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既是密报,敢问俞大人又是如何得知?”说话间,便见楚千凝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俞汉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楚千凝?
她怎么在这儿?!
看着俞汉远脸上明显的惊疑之色,楚千凝眸光微暗。
前世……
这位大人曾向父亲一样待她好过,是以倘或有可能,她并不想让他卷进这场是非中来。
他本就是忠良之臣,万万不该搅进他们的波谲云诡当中。
心里虽然想的明白,可一对视上俞汉远充满“厌恶”的眼眸,楚千凝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酸涩。
上天果然不会过分偏爱一个人,得到一些就注定会失去一些。
上一世她失去了亲生的爹娘,却又俞大人和俞夫人待她掏心窝子的好,甚至因着她的缘故,对凤君撷百般维护。
今生她有了黎阡陌,也有了亲生爹娘,却失去了他们夫妇这两个亲人。
大抵……
一切皆是命数。
“陛下,这里时御书房,您怎可让一介女子出现在此!”皱眉看向景佑帝,俞汉远一脸的不赞同,明显不解这位皇帝陛下怎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
再说景佑帝听闻俞汉远的话,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诶……爱卿此言差矣……”
“微臣……”
“云安乃是朕亲封的‘护国公主’,既有护国二字,她如今在此便理所当然,爱卿不必介意。”景佑帝虽笑着,可眸中却无一丝温度。
楚千凝知他甚深,自然知道他发起脾气来根本不会管向他进言的究竟是谁,一味杀了解气。
毕竟,前世俞汉远就是因直言进谏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恐他毫无眼色的触怒天威,楚千凝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俞大人所介意的,不过是因我之前曾在容府生活过一段时日,如今却反向陛下举报我的亲舅父,您觉得我丧尽天良,泯灭人性,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