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黎阡舜眼中的错愕之色太过明显,莫轻语沉默的看着他,未敢再继续多言。
自己说错话了?
她虽来建安城不久,但对侯府的这位二公子也略有耳闻。
听说他脾气古怪的很,手段也很是残忍,这府里时不时便有小丫鬟和小厮被他折磨死,可见这人心思何其狠毒。
再则,便是不论他对待下人的那些手段,单单是冲着他和自己兄长较劲儿这一点,就足以让莫轻语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样的人……
她无意招惹,更加招惹不起。
恐自己方才所言伤到了他的自尊,莫轻语试着向他解释道,“嗯……我的意思是,时辰不早了,你要不要安寝……”
闻言,黎阡舜笑的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换作旁的人,定然会被他这近乎诡异的笑容给吓到。
但莫轻语却依旧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柔和,未有丝毫异色。
而她越是如此,黎阡舜眸中的笑意就越是明显。
“的确是该安寝了。”他附和着说道。
“那……”
他是何意思?
真的要由她抱他上榻吗?!
未免让他觉得自己方才是在随意说说,莫轻语想了想便缓步走到黎阡舜面前,动作优雅的卷起袖管,她又朝他问了一遍,“我抱你上榻?”
黎阡舜:“……”
这姑娘是认真的啊!
下意识摇了摇头,黎阡舜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像是担心她一言不合就会把他抱起来似的。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丫头抱呢!
更何况……
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抱得动他才有鬼。
见他拒绝的神色不似作伪,莫轻语眨了眨眼,了然的点头。
随即她转身上榻,拉过被子盖上,老神在在的躺在榻里,动作一气呵成,看的黎阡舜不禁愣住。
这丫头……
未免也太淡定了些。
怎么说她都是新嫁娘,怎地表现的这般平静,害羞不说,怎么着也该哭一哭,以此表达她嫁给自己这个瘸子内心中的凄楚啊。
对自己这个小媳妇的表现很是费解,黎阡舜微微蹙眉,轻转着轮椅靠近榻边。
双手撑在榻上,双臂一用力他的身子就挪到了榻上,然后再用手将两条腿抬上来。
便是往日房中无人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做,为的就是避免哪日在人前露出破绽,用黎阡晚的话形容他就是,用生命在伪装。
除了外袍,他只着中衣坐在榻边,余光瞥见安然躺在榻里睡下的女子,他的眸中不觉闪过一抹异色。
睡着了?!
她的心也太大了吧……
侯府在外人眼里何其复杂,黎阡舜觉得便是如嫂嫂楚千凝那般女子在嫁来之前也定是百般思虑,万般忧心,可她怎么就能那么淡定呢?
不怕自己虐待她?不怕婆婆小姑子刁难她?不怕嫂嫂把她当成敌人对付她?
越往下想,黎阡舜的眉头皱的越紧。
若是他碰到这般情况,必然夜不安寐,急的焦头烂额。
可再瞧这位姑娘,睡得不要更香。
拧眉看了她一会,黎阡舜的眸光渐渐变的幽暗。
回想起她方才兀自收拾床榻的举动,他心里不禁觉得愈发奇怪。
她是侯府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么做起下人的事情来这般自然?
而且……
方才她还说要抱自己上榻,这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说出来的话吗?
思及此,黎阡舜便敛了气息,悄悄朝莫轻语靠近了几分,“喂……”
他压低声音唤了她一声,也不知她是否真的睡熟了,竟对此毫无反应。
见状,黎阡舜似是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执起她搭在身前的手,在烛光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掌心,果然触及了一层薄茧。
奇怪……
她不是千金小姐吗?
将她的手放回原处,黎阡舜心事重重的躺在了榻上,嗅着身边女子特有的淡淡香气,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游离。
一开始还在关注正经事,后来渐渐就变了味道。
闭上眼睛,眼前莫名就浮现了她那张清秀的脸蛋儿。
懊恼的拥紧了被子,黎阡舜不禁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一番。
没出息!
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地这般难以自持……
实在是有些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他只能拼命找理由自我安慰。
比如说——
自己长到这般大,除了娘亲以外,他第一次与哪名女子靠得这般近,而且还是自己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有点“反应”也是正常。
只要自己没一时失了理智就好。
一整个晚上,黎阡舜都在苦苦压抑自己的“邪念”,还得提防着莫轻语醒来发现他的异样,别替过得有多煎熬了。
相比之下,后者却轻松惬意的多。
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次日天色将明时分,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直到眼前模模糊糊的映入一张俊朗的容颜,她才瞬间清醒。
猛地往榻里退了一下,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防备和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