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已有不少人开始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眼见这出戏引起了如此大的骚动,楚千凝唇边的笑意变的愈发明显。
看来……
有很多人已经猜到故事的背景了呢。
景佑帝、凤君撷,这父子俩之间的恩怨纠葛,可不是一场戏就能说得清楚的。
一个好色风流,一个虚伪做作,真期待他们交锋的情景。
“世子妃……这便是您说的好戏吗……”轻罗怔怔的看着楼下的戏台,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她从前在京兆府混过,是以对于宫中之事也略有耳闻。
初时得知当今二皇子不受宠,她便觉得奇怪。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何要表现的如此凉薄冷漠?
后来她听说,当日若非太后力保,陛下便有意将刚刚出生的二皇子殿下给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了。
因为那个孩子的存在,等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的耻辱。
他是天子,竟会与那般卑贱的女子一夜风流,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宫中虽被禁了口,可随着凤君撷的出生,这桩密辛到底还是泄露了出去。
凤池对凤君撷的厌恶,让他连为他寻个像样出身的母妃都懒得做,比起被其他妃子争抢抚养的孩子,他则是被嫌弃的。
恐因着他的存在而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所以无人对他问津。
“你觉得这出戏不好看吗?”楚千凝不答反问。
“故事倒是跌宕起伏,只是有些太过悲戚了。”轻罗虽不喜凤君撷的为人,但对于他的遭遇,她心里还是同情的。
不过嘛——
也仅限于同情而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望着台下扮演那个苦命孩子的戏子,楚千凝淡淡轻叹,眼中却浮现一抹冰寒。
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宫中,凤君撷自然是受尽了白眼。
世态炎凉,人性凉薄。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待他如此,连他自己都曾说,那宫中唯一带给他温暖的人便是太后娘娘。
但是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他从她的手中骗得了虎符,以谋大业。
前世楚千凝没想那么多,可如今再回想一下,太后娘娘殡天的太过突然,那个时机、那般境地,让人不得不怀疑。
或许……
她的死本就和凤君撷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楚千凝的脸色就变的愈发冰寒。
轻罗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这么一出如此大胆的戏目,不禁忧心道,“世子妃兵行险招,可若是惹怒了宫中那位可如何是好?”
“他为何要怒?”楚千凝挑眉反问。
“这戏之事与皇室密辛如此相似,怕是难以说清楚……”
“谁说这两个故事相似了?”
“难道不是?!”轻罗一时被她给绕懵了。
楚千凝笑笑,刻意卖了个关子,“你且往后看看再说。”
若是她直接将皇家的秘事调笑,自然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可若不是呢?
视线落到对面看得正起劲儿的孟夫人身上,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轻拂杯盖,唇边含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与此同时,台上的故事走向忽然一变。
那家老爷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府中女子虽多但大多出身风尘或是小门小户,难以撑起府中门面。
于是,他便另结姻缘,又娶了一位正室夫人入府。
要说那府里的前一位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那如今的这位就是名副其实的“母夜叉”。
两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这位新夫人凶悍无比,折腾的府里姬妾连连叫苦。
她大字不识一个,府里的银钱账目也管不明白。
整日刁难那位小公子,让他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倒是对她自己的女儿,百般宠爱,千般呵护,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止如此,就连那位老爷也忌惮她三分,一切皆因她家里生意做的大,这府里有意攀附,是以只能委曲求全。
时逢先夫人忌日,那风流老爷难得思念发妻,挥泪写下了一句诗。
谓之曰,“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
随着那戏子将这首诗吟出,原本还坐在椅子上安静听戏的孟夫人瞬间拍案而起,一脸怒色的瞪视着下方戏台。
见状,众人都疑惑的朝她看去,不解发生了何事。
“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唱这样无礼的曲子!”将桌上的杯盘碗盏尽数从楼下抛下,孟夫人气得怒不可遏,“将你们班主叫出来,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你们的胆量竟敢唱这样的戏!”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竟敢挖苦本夫人是续弦,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别人提及此事,偏生这次不止有人提了,竟还编成了曲儿唱了出来,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此事实在是误会,小的们哪里敢挖苦您呀……”那班主兼这妙音阁的掌柜连连赔礼,却反而助涨了孟夫人的嚣张气焰。
“啪”地扇了对方一巴掌,她扬言欲拆了这妙音阁。
楼下的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可与她同来的几位夫人里却有心思通透之人,恐她一时大意惹出什么麻烦,便一边劝着她,一边吩咐小丫鬟去孟府请人。
楚千凝一直留意着她们那边的动静,这些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冷画,拦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