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叙了一会闲话,话题逐渐转到赵宇身上。周显开口问道:“赵兄,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不会就想像这样醉死当地吧!”
赵宇苦笑了一下,道:“我能怎么办?昔日开书铺之时,便是赔多赚少。现在书铺也仅剩下一个空壳,而我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再入新书。现在内人也已病死,家室破败到这种程度,我还能怎么办?”
周显笑道:“经营生意确实并非是赵兄所长,而你又没有足够的金财购置庄园。这样坐吃山空,终有一日,是会山穷水尽的。”
赵宇脸色黯然,沉默了良久道:“我也知道。可现在,我的确是没有丝毫办法啊!”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脸色沉闷到了极点。
周显沉吟片刻,道:“赵兄,我这次南去襄阳,特意来到开封。一是过来看看你,以叙昔日之谊。二是看重赵兄之才,不忍看你在俗事之间消耗才气。如果你能够放下自己的士子身份,我倒是可以为你指明一条道路。”
赵宇脸色疑惑,直直望向周显道:“周兄,你说。”
“赵兄,你昔日赠我手铳,三发皆中。我曾经拿那个手铳给一匠人看,他对你的技艺赞叹不已。并说如果给予时日,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巨匠。依小弟看来,你何不前往京师,到工部寻求一职,以钻研火器制作。”
赵宇沉默了一会,道:“火器制作,我确实对之十分感兴趣,平时也制作过一些小玩意。但那些都算不了什么特殊之物,在工部能制作的大有人在。况且京师遥远,在那里我也并不认识什么高官。恐怕即使去了,也未必能干出什么。”
“赵兄,那如果你学会如何以西法制作火炮呢!”
周显看赵宇脸色顿变,继续说道:“火炮为我大明最早所用,但此时军中所用最先进,射程最远的红夷大炮却是从澳门夷人那里购买,每年耗资无数。在崇祯九年,陛下令洋人汤若望设厂铸炮。但汤若望为传教士,只是想借助陛下的信任为其传教,不可能全心铸炮。数年之间,也不过铸炮二十多尊,远远不够军中所用。况且,火炮为攻城灭敌利器,如果只让洋人掌握。对于我大明来说,并非好事。”
赵宇脸色疑惑,道:“周兄,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过。但我一介小民,总感觉这些离我都太过遥远。”
周显摇了摇头道:“这个一点都不远。我在京师之时,与汤若望本人多有接触。他虽然懂得制作火炮的办法,但他对之没有半点兴趣,总想找一个人代替他做这样的事情,我就向他推荐了赵兄。如果赵兄你愿意前往京师,虽然他无法授予你高官,但给你一个不入流的制作副使却是可以的。到时候,只要你学会了如何制作火炮,还愁朝廷不重用你吗?”
赵宇沉默半晌。“周兄,你的意思是让我跟随汤若望学习如何制作火炮?”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想依赵兄的才学,这件事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只不过现在士人往往清高,不愿为匠,因为感觉那样会降了自己的身份。我此来,就是想劝说赵兄放下这点,做一些真正的实事。”
赵宇双眼微红,端起桌上酒杯,却发现已经没酒。周显看到,连忙给他倒满了酒杯。他端起来一饮而尽道:“连温饱都保全不了了,还谈什么身份。自从内人死后,我心已死。此刻能有这样的机会,我自当把握。周兄,多谢你的厚谊。等我卖了店铺、祖宅,几日后便前往京师。”
周显听赵宇同意,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赵兄,此室之内,你我相言。有些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连李兄那样的大才都从了闯贼,这天下说不一定真要彻底变了。所以,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还望赵兄到时候可得认真钻研,万莫懈怠。今后,这酒能不喝,还是不要喝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