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鸢的眉头渐渐皱紧。
说实话,韩王这么坚定的反对和赵国结盟,是暴鸢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在暴鸢看来,站在赵国一边无疑是更加靠近胜利的终点线,而站在秦国一边则未必。
况且,之前韩国和秦国合作的那一次粱沟之战中,韩国就反过来狠狠的捅了秦国一刀,接下来的战争双方的合作默契度那肯定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外号。
诸多想法在暴鸢的心中迅速闪过,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开口道:“大王说的是。不过老臣听说赵国使者即将抵达新郑,不如请大王接见了赵国使者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韩王看着暴鸢,脸上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此事自无不可。”
两日后,苏代抵达了新郑,见到了暴鸢。
“如此说来,韩王似乎对于我大赵颇为抵触啊。”苏代摸着胡须,陷入了沉吟之中。
暴鸢微微点头,道:“此事老夫也已经无可奈何,只能请使者多多担待了。”
苏代看了暴鸢一眼,心中一声冷笑:“也是个明哲保身之人啊。”
说起来,暴鸢虽然是当世名将也打了不少相当有名的大战,但绝大部分的时候他的战绩都是以配角的身份打出来的,比如当年对楚国的方城之战、对秦国的函谷关之战、粱沟之战等等。
真正让他独当一面的战争,比如说伊阙之战、宜阳之战的时候,这位所谓的名将往往就成为了胜利者的垫脚石。
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这位将军在做事情的时候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反而导致了事情做到一半就容易功亏一篑,遭到失败。
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一些彻头彻尾的莽夫。
大王曾经说过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想来就是如此了。
苏代笑容不变,道:“无妨。暴相只需要让韩王接见我,我自然可以将其说服。”
暴鸢松了一口气,道:“那么便麻烦使者了。”
片刻之后,在回馆驿的马车上,繆贤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怒意:“这个暴鸢……他的相位都是靠着大赵得来的,他就是这么为大赵做事的?”
苏代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大赵势力强绝天下,是好事也是坏事。你看韩王,明明恨极了我大赵,也不敢公然和我大赵翻脸。但是如暴鸢这样的人,也是因为忌惮大赵,所以不敢全心为大赵做事。”
繆贤有些疑惑:“他不为大赵做事,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苏代看着面前的繆贤,经过了大半个冬天的赶路,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实质性的友谊,再不是之前那种工作同事类型的泛泛之交。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苏代开口了:“其实无论是暴鸢还是韩王,归根结底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韩国,无非是一个想着眼下一个想着长远罢了。不管怎么说,韩国终究都是要被大赵灭掉的对象,所以只要他们还算清醒的话,就不可能完全无条件的站在大赵这一边。”
繆贤细细的咂摸着这句话,好一会才道:“那么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薛公田文也是如此了。”
苏代笑道:“这是自然。不过田文的私心更多,毕竟他还有一个薛国,而且他的势力也更强,远远不是一个暴鸢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繆贤哼了一声:“一群首鼠两端的家伙,迟早灭了他们……这么一说的话,那去年大赵在宜阳城之中的那些精心设计,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苏代摇头道:“不。恰好相反,若不是因为去年大赵在宜阳狠狠的设计了韩魏两国一次的话,恐怕这一次韩王和魏王都会不假思索的就站在秦国一边了。如今魏王愿意遵守盟约,韩王也只是犹豫不决,这完全都是宜阳之战所带来的功劳。”
繆贤闻言,顿时长出一口气。
要知道宜阳之战可是繆贤一手策划和具体实施的,虽然明面上只摆出了一个蒲杰,但实际上繆贤可是将整个对外情报处在韩国之中的力量几乎全部都动用了起来,才最终确保了整个设计的成功。
如果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最后只是徒劳无功的话,那也太让人沮丧了。
苏代道:“无妨,等明日上殿便是了。那韩王和暴鸢纵然千般算计,但我大赵携堂堂正正之势而来,又岂是这区区一个韩国所能够抗拒的呢?”
翌日,韩王召赵国使者苏代入宫觐见。
一整套毫无营养的流程走完之后,苏代坐了下来。
韩王含笑看着苏代:“不知使者今日到来,究竟所为何事?”
苏代拱了拱手,道:“苏代此来,乃是为了救大王和韩国之命也。”
大殿之中,一阵低声哗然。
韩王的脸色同样一变,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要发火,然而这种火气很快又被他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