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加百莉到底在想什么。
他并不反对加百莉的理论。
他只是怀疑……加百莉真的从心底认同这个教条吗？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加百莉装出来的？
还是说……是谁在逼迫她这样做？是神绮吗？
“是谁告诉你要这样做的？”
“是伟大的《圣经》哦。”
“《圣经》？！”代目听见“圣经”两个字之后不由自主地大叫。
“是哦！《圣经》！”一提到圣经，加百莉碧绿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绿光。
“呃……”代目竟一时无言以对。
他终于明白加百莉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很显然，加百莉是被邪教洗脑了。
在上学的时候，代目在路上经常碰到这种人。
一个陌生大妈莫名其妙地把他拦住，然后什么“圣经”啊，“福音”啊，“基督耶稣”啊，啰里啰嗦对他讲一大堆。
每当这种情况，代目都会问一句“《新约》使用什么语言书写？罗马帝国基督教的五大中心是？…………”
如果对方能够顺利回答下来的话，代目就只能从命了。
然而，通常情况下，大妈都会告诉他这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信主，一定要信耶稣，信《圣经》里面的每一个字……然后继续啰里啰嗦一大堆。
他当然不能理解大妈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至少他明白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类神奇的人存在着。
而面前的加百莉，代目认为她和信基督教的大妈没什么不同，信教信得太狂热了。
“那是能帮助人类走出迷惘的一本圣书，是能够挽救人类于末日的福音……”加百莉继续说道，然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代目注意到，刚才闪烁在她眼睛里的那抹绿光已经完全熄灭了，转而是无尽的失落和悲哀。
她的眼神也变得犹如一潭死水，变成了没有任何光彩的暗绿色。
“加百……莉？”代目见她状态不太对劲，关切地叫了她一声。
“啊咧……？啊！神利先生非常抱歉！刚才有些走神……”她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急忙道歉。
“加百莉小姐？刚才你是怎么了呢？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代目对此有些在意。
“阿诺……我们不妨来聊一聊你的故事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只在说我的事情。”加百莉满怀期待地看向代目，期待着代目的故事。
“我……？”话锋一转，突然聊起他自己，代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什么故事也没有啊……没什么可讲的……”
“就是整天给大妖怪打打苦工，每天熬熬夜搞搞科研什么的……非常枯燥无聊……没什么好讲的啊。”代目有些为难地说道。
“加百莉想听哦。”她坚持要听代目过去的经历。
“如果感觉无聊的话，你可不要后悔。”代目事先警告加百莉。
“没关系的。”
“你知道科学吗？”
“没有听说过的名词呢。”
“科学，是关于探索自然规律的学问，是人类探索、研究、感悟宇宙万物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
“嗯！”
“人类，是一个非常弱小的种族。这个事实你很清楚吧。他们没有钢牙利爪，没有天生的神力，没有魔法天赋，他们一无所有。但是，上帝给了他们一个聪明的头脑。人类获得强大力量的唯一方式就是科学。”
“科学这么厉害吗？”
“当然，科学是研究世界运行规律的一门学问。只要能够世界运行的规律研究透彻，并适当地加以运用，理论上来说，人类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代目越说越兴奋。
“真的好厉害。”
“我就是励志用科学武装自己的一个普通的人类，虽然我没有天赋，智商也不高…………”
………………
……………………
…………………………
代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别人聊过天了。
平时他都是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孤独一人搞研究。
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既不困又不饿得时候就推推公式，解解方程，焊焊电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枯燥……无聊……没有人说话……孤独得令人窒息。
他很少见到紫，因为她总是很忙。
而且就算是见到紫，紫也不是那种能聊得开的人。
而月华属于沉默寡言的性格，没有特殊情况，她从来不会主动和代目开口说话。
这一次和加百莉的闲聊似乎打开了代目的某个开关。
他一旦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再也止不住了。
他将长久以来积压在肚子里的话语一股脑地说给了加百莉。
他的话语中谈论的实际上并不是科学，也不是技术，更不是向加百莉炫技。
他和加百莉诉说的是他两千年以来，长期积攒在内心深处的令人窒息的孤独。
加百莉非常有耐心地听着，她听得很认真，并时不时地给代目以回应。
这大概是……
神利·代目最幸福的一次聊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