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磐亦是气愤不已,只是他身为晚辈,不能明着表现出来。但心里却是对蔡瑁十分不满,荆州水军在湘水乃是无敌的存在,根本没有敌手,即便交给一个白痴统领,也不会败得如此彻底。
面对蒯越充满愤怒与责难的眼神,蔡瑁面有惭愧,可他心里同样不好受,此战包括蔡中在内,他的族中昆弟死了五人。要不是习珍主动留下断后,蔡和能不能回来,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蔡瑁叹道:“异度,此番大败,令我无地自容,不知日后以何面目见将军。”
事已至此,就算将蔡瑁骂死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蒯越身为主帅,也有责任,他强忍住心头怒火,问道:“德珪,你也是一个知兵之人,何以大败至此?”
蔡瑁脸上写满了悔恨,咬牙切齿道:“我等都低估刘景小儿了!他看似只有一县之地,麾下水步军却超过万人,更有荆蛮为助,兵力已经不弱于我多少,我落入他的陷阱,被其前后夹击,首尾难顾,导致大败。”
蒯越听得眉头高高皱起,蔡瑁话中透出来的信息非常惊人,若真如其言,可能麻烦大了。
刘磐内心并不相信蔡瑁之言,认为他是为自己战败开脱,故意夸大对手的实力,开口质问道:“刘景哪来的这么多兵力?”
蔡瑁回道:“据我推测,他当是收编了几支长沙败军。”其实这事他早就知道,吴巨屡屡提到的刘宗、蔡升,便都是原长沙军,之后南下与刘景合流。可惜他当时自恃水军实力强大,目空一切,并没有重视吴巨的情报。
刘磐不由冷笑道:“一群之前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的残兵败将,被他收编后,就变成精锐之师了?莫非他是淮阴在世吗?”
蔡瑁目光阴鸷地瞥了刘磐一眼,没有接话。
蒯越出言问道:“德珪,你说刘仲达一方有荆蛮相助?”
蔡瑁颔首道:“对,至少有两三千荆蛮,参与了作战。”
蒯越不禁陷入沉默,长沙蛮战斗力不及武陵蛮,却也不可小觑,这次刘景招来两三千荆蛮助战,下次呢?谁又能保证他的麾下,不会出现数以万计的荆蛮?
蔡瑁又道:“我认为,刘景小儿对我们的威胁,丝毫不下于张羡。以前我们总是觉得攻占临湘,杀死张羡,零陵、桂阳二郡可传檄而定,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蒯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一个张羡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大军困顿临湘城下超过半年,至今毫无进展。如今又蹦出一个刘景,光是从其用兵来看,难缠程度比之张羡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未来,蒯越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悲观的情绪。
…………
与城外愁云惨淡的荆州军相比,临湘城内却是一片欢腾。
被敌人围困长达半年之久,如同身处囚笼之中的长沙人,现在太需要胜利鼓舞一下士气了。
恰在这时,刘景的捷报传了回来,而且还是大捷。吴巨,这个长沙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叛徒,被刘景率众斩杀。
张羡坐在正堂君位,脸上笑意盈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心的笑过了。这半年来,他每日都承受着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压力,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原本斑白的两鬓,如今已是雪白一片,精力亦是大不如前。
张怿一脸忧郁的坐在张羡身侧,又是刘景……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堂下立着以功曹桓阶、五官掾刘蟠为首的郡府众吏。而以长沙北部都尉褚方为首的武将,则依旧紧守城墙,不敢擅离职守。
面对众僚的恭贺,刘蟠不住抚着长须,直笑得合不拢嘴。
双方开战以来,长沙军无论水、步,战则必败,只能依托坚城临湘与荆州军周旋。刘景第一次出手,就一举大败荆州军,这是长沙人对荆州军的首次胜利。
桓阶和刘蟠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出列说道:“府君,刘仲达大破荆州军,斩杀吴巨,一雪国耻,如此大功,不能不赏。”
张羡对此心里已有计议,颔首道:“伯绪所言甚是,刘仲达斩杀叛徒吴巨,不仅是为我消除心腹大患,亦可告慰因他而枉死的将士,这样的大功,自然需要重重奖赏。我欲以兼摄酃县、湘南、连道、昭陵、醴陵、安城、茶陵、攸县、容陵九县。”
张羡这是准备将郡城临湘以南九个县,全部都交给刘景官吏。反正他被荆州军围在临湘出不去,不如让刘景整合长沙南部诸县,聚集起更加强大的力量。
包括张怿在内,堂中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张羡竟然有如此魄力,在张羡被困在临湘,及北方四县沦陷的情况下,这几乎等于是让刘景做代理长沙太守了。由此亦可看出,刘景的大胜,在张羡心中的地位。
这种以县长兼领旁县的例子虽然比较罕见,却也不是没有。比如西汉末年,在蜀地以一己之力对决整个东汉帝国的公孙述,年轻时曾为清水县长,太守认为他有着非凡的才能,让他兼摄郡中五县,从此五县政事修理,奸盗不发,郡中谓有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