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潇彬因酒馆打烊才不得不踉踉跄跄地离开酒馆,醉醺醺地融入在这片浑浑噩噩的黑夜里。当潇彬经过一条狭窄阴森的深巷时,他突然感到脑后被球棒打了一记,伸手一摸,恐怖的鲜血染满了大半张手掌。然后,尚未等他转过脸庞,沉重的身躯早已訇然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直到醒来的时候,潇彬隐隐约约听到附近的一位少女在轻声抽泣,尽管这与蟋蟀窸窣的翅膀相似无疑。缓缓睁开倦怠的双眼,潇彬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正仰躺在公寓里的沙发上,脑袋因许久的昏眩而对脑后的伤痛察觉延迟。坐起身来,潇彬手臂僵硬地触摸下痛处,鲜血冷却后似乎结了一层对触摸产生疼痛敏感的薄痂。
环视四周,潇彬看到这是一处装潢新颖的公寓,璀璨的灯光与温馨的氛围相称得颇为融洽。这时,潇彬再次听到啜泣声从右侧半掩着门的房间静静传来,其中夹杂着几分翻弄抽屉的声音。于是,潇彬索性起身,谨慎小心地从沙发走了过去。
透过两寸宽的门缝,潇彬瞄到一个袅袅娜娜的碧髮倩影正一边从抽屉里取出医用纱布与止痛药,一边断断续续地哭泣着。毋庸置疑,这套公寓正是泠斯付费租赁的,至于眼前的这位少女则是潇彬熟悉的冰萘碧娜。
“碧娜妹妹,这究竟怎么回事?”潇彬没有敲门,贸然地推开了房门。
“啊……”她惊叫一声,警惕地转过身躯,神色虩虩地盯着潇彬的双眼。显然,她并没有预料到潇彬的醒来,反倒误以为门前站着的是一位坏人,仅仅处于先天性的防御本能做出这种行为。
“抱歉,我的话吓到你了。当然,我更因该在进门之前,先敲下门。”潇彬歉仄地说道。
“没……没事的,潇彬哥。”她小脸绯红,小手不停地搓弄着t恤的一角,似乎对自身的夸张举止感到有几分尴尬,“那个……那个刚才,潇彬哥是被神藤先生送来这里的。当时,他告诉我说,潇彬哥大概是被窃贼从背后袭击致昏,因为潇彬哥身上的钱包、手表、手机都丢失不见了。”
“噢,是吗?”潇彬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这些东西丢失就算了吧。那么,我想我也该离开了,不打扰碧娜你的夜间休息了。”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然却立刻被碧娜喊住了。
“潇彬哥,不处理一下伤口吗?”她浅咬樱唇,纤细的睫毛可爱地翕动着,“否则,伤口感染时情况变得更糟糕的。何况,我又在你的身边,还是可以稍微帮一下忙的。”
“我的身边?”潇彬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主动重新坐回沙发上。
旋即,冰萘碧娜将端着的一盘医疗用品放置在玻璃桌角,静静地站在潇彬的身旁一侧。在替潇彬包扎伤口时,她的动作显得极其的温柔与细腻,认真的眼神总是专注在碘伏棉签上,以至于潇彬不禁回忆起昔日里的。曾经,初恋的她是多么的娴静清纯,多么的温婉可人。时常,她独自一人徘徊在姹紫嫣红的美丽花园之中,懵懂天真地与花瓣间翩跹飞舞的蝴蝶嬉戏。偶尔,当潇彬经过在花园栅栏时,她会宛如仙女般莞尔一笑,然后迅速地躲藏在粉色的樱花丛,羞赧深情地望着潇彬。可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痛苦与孤独再次弥漫在潇彬的世界里……
“潇彬哥,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剪断纱布后,她将手里的剪刀放回托盘,甜蜜一笑,“对了,我猜潇彬哥一定还饿着肚子吧?冰箱里还有些饭菜,我去帮潇彬哥端过来。”
“等等!”潇彬缓过神来,不想再妨碍碧娜的夜间休息,于是随手抓住了她右手的腕部想要阻止。然而,潇彬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当她打算迈左步时,潇彬施力拽住了她的右手,导致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不过,幸好在这惊险的一瞬间,潇彬迅速起身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蛮腰。
“碧娜,你没事吧?”潇彬关切地问道。
“……”她缄默未答,冰晶般明澈的碧眸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潇彬,薄亮透明的粉色唇瓣轻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对他诉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她身躯一颤,轻挑的纤细睫毛因内心的惶遽而颤动,眼睛与潇彬对视的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他浑厚灼热的鼻息。毋庸置疑,这是她生命之中初次萌生的奇怪感受,可却美妙得难以言表。对她来说,这感觉犹如一阵清风在碧绿静谧的湖面上轻轻荡漾起一道道美丽的涟漪。随即,又一瞬间,嫣红晶淡的樱花瓣儿簌簌飘纷在幽深交错的香径上,翩跹飞舞出一抹抹优雅的弧形轨迹。
“碧娜,你今晚真是美丽撩人!”潇彬痴情地抱着怀中的碧髮少女,一边轻嗅着她飘散在空中淡淡的香水味道,一边凝视着她那双美丽柔情的碧绿瞳孔,“若似一片晶莹剔透的冰花瓣纯洁。”仿佛间,透过她摇曳的碧绿眸光,潇彬可以清晰地看到飘落的雪花在接触冰面刹时间的凝结,令人难以按捺心中涌起的激动情愫。
“潇……彬……”她碧眸朦胧,雪白细腻的肌肤因羞赧而泛起樱花般可爱的绯红,心尖的惶遽犹如一抹银白色的月牙儿颤颤栗栗地倒映在凝静的水面那般。
观察到潇彬默默靠近她的唇瓣时,碧娜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意图,惊恐的目光开始游离不定地躲闪,被紧紧抱住的身躯也逐渐轻微地挣扎着。然而,他依然痴情地默默向她靠近,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与变动。直至他急促的气息触碰到她的唇瓣,她才彻底放弃了心扉中虔诚的祷告,忐忑不安地闭合双眸,白皙细削的左手紧紧地捏着卡通t恤的小角。此时此刻,她那颗钻石般纯真美丽、憧憬幻想的心儿怦怦直跳,不禁令她联想到怀里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无可否认,尽管她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的重要性,可自身却仍然因恐惧而恐惧着。
终于,当她依偎在他怀中将近凝结时,潇彬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吻在了碧娜樱唇的右侧边缘。不过,在初吻唇边时,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谨慎小心,轻柔得近乎令她仅仅察觉到彼此的唇温。渐渐,男性天生的狂野与贪婪侵入了他最后一丝的意识,令他的身心陶醉在这片销魂彻骨的奇妙美感之中。而此刻她也仅能被动地将柔软的香躯蜷缩般地贴在他硬朗的胸膛,任凭处女心扉的万般柔情融入在彼此的唇角。
少顷,伴随着肌肤心魂荡漾的温柔厮磨,潇彬将轻吻的上唇从她的唇角默默辗转至彼此的唇瓣间。一刹那,凝静萦纡,一阵碧绿薄荷的冰爽透彻彼此的唇瓣,宛如电流般瞬即冲击着每一根敏感无比的神经纤维;一刹那,万籁俱寂,一股绯红樱花的馝馞幽香飘向彼此的心扉,仿佛烟花般骤然勾勒出每一道沉敛许久的绚丽斑斓;一刹那,闃寂无声,一丝琤瑽醴泉的清新甜蜜沁入彼此的碧霄,俨如甘霖般悄然滋润着每一处纤细交错的细嫩肤纹……
良久唇分,潇彬睁开双眼,一边温情地揽着她的纤纤细腰,一边伸手想要触摸她那霜雪般白皙嫩滑的脸庞。然而这时,她不知为何陡然启眸,竭尽全力推开潇彬,从原本依偎的暖怀之中挣脱出来。难以想象,当彼此再次对视时,潇彬发现她那双如冰般明澈的柔情碧眸夹杂着几丝失望与凄凉的痛楚,仿佛存在着一种无法弥合的情感碎裂。
“为……为什么你会伤害我?”她神色惘然,以审判的失望目光地凝视着潇彬,“明明……明明我是如此的相信你,明明姐姐是那么的爱你!”说话时,她痛楚地唏嘘着,楚楚可怜的眼睛里绽放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美丽泪花。
“碧娜,对不起!”潇彬惶恐地道歉道,昏沉的脑袋也因此似乎清醒了许多。
“你……”碧娜眸光波动,本能地后退几步,两片樱唇颤抖了一下,终究将谴责的话语沉浸在缄默的内心海底。随后,她转过身躯,不顾一切地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唯独只剩她的哭泣声飘荡在沉寂压抑的客厅里。
顿时,潇彬机械性地愣怔在沙发的旁边,愧疚与痛苦又一次在心里嘲笑着他的冲动与愚蠢。对于此刻的潇彬来说,与其令他尝受这种落寞的痛苦,倒不如让自己跪在滂沱密集的暴雨之中,借肮脏的泥泞冲刷自己腐蚀的身躯。或许,这种惩罚在上帝的眼里会显得多么的荒谬,然潇彬却无法再继续假装一副坚强的模样。因为这真的会使他精神上彻底崩溃,恐怕连唯一的自尊都会受到良心的质疑与制裁。
在自责式的沉思后,潇彬耷拉着脸,起身走到了碧娜房间的门口。不过,他并没有试着扭动门把手,只是沉重而平静地敲了敲门。他知道她在里面可以听到,当然他也知道她根本不愿意听到,但他依然这样跟着感觉做了。
“碧娜,对于刚才的冲动,我是真的很愧疚。”潇彬道。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回答,依然断断续续地传出她抑制哭泣的哽咽声。
“碧娜,我知道我的愚蠢”潇彬咬着嘴唇,右手紧紧扶着冰冷的墙壁,语气偶尔忽停忽顿,“对你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得伤害。可是,我是真的不希望碧娜因我的鲁莽、过错去惩罚自己。倘若上帝让我重新抉择,我真心愿意代替碧娜承受双倍的痛苦。或许,我不会说些什么……但我想,假如碧娜纠结在伤心的边缘,那么我这辈子都会沉浸在悔恨之中。因为碧娜是我生命中邂逅的、最昳丽的、最懵懂的女孩,如我的初恋那般令人魂牵梦萦。何况,像我这种只顾内心抑郁的笨蛋,又怎么值得碧娜憎恨?碧娜,直到你转身离开的刹时,我懂得我所强加于你的世界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残忍。当然,你绝对不会懂得,在我失落与脆弱的时候,你究竟是多么的美丽与善良,恰似一朵清新高雅的鹤望兰。而我也……也不会相信,我第一次拥抱你的时候,心中的迷离与冲动来的是如此的直接。”
“我不想听!”她啜泣地喃喃道,“请让我静一静。”
“碧娜,无论……”潇彬的双眼噙着悔恨的泪水,“无论如何,我诚挚地恳求你原谅我。”说着,苦涩的泪水顺着潇彬的脸庞滑落,随即流入他渗出血丝的嘴角。
“……”瞬时,房间里变得一片寂然,再次依旧没有了答音。
“晚安!”潇彬悲伤地祝福道,转身低落地准备离开。
这时,她从里面喊住了他的脚步,纵然没有主动打开房门。
“潇彬哥。”她轻倚着房门,强忍住哭泣后的痛楚,略微沙哑地说道,“我深信,冥冥之中,上帝令我们注定邂逅,缘分令彼此牵制彷徨。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都处在荒谬的边缘,却从未终结延续的命运枷锁。所以,我希望潇彬哥忘却今晚的一切,令它成为永远只属于一个秘密。请你答应我,好吗?”
“为此约定!”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