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阳台?”高田凉介瞠然不解,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寓阳台发呆。
“没错!”潇彬双眸炫亮,潇洒地打着响指,“或许,直到现在,所有人在心中依然对此表示质疑。”
“嗯!”
“好吧!”潇彬耸耸双肩,转身面向野比新柌,“野比君,我想用您的这副眼镜借我做一个简单的实验,可以吗?”
“当然!”野比新柌没有犹豫,伸手摘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递到潇彬的手里。
“现在,请各位仔细观察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说着,潇彬左手捏住镜框,右手使劲拨动了一下镜腿。
在外力作用下,纤细颀长的镜腿不时地振动着,闪现出一道道使人眼花缭乱的虚影。然在振动停止后,这一切又都恢复原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潇彬把眼镜归还给野比新柌,接着说道,“对于实验结果,所有人有目共睹,试问有谁从中看出任何端倪?换句话说,有谁想问为何我要做这个实验?没有吗?好吧!其实,我是想告诉各位,这副眼镜框架是由形状记忆金属合金材料所制。只要在其形变承受范围内,无论它自身发生怎样的振动,最终都会恢复原状。”
“你的意思是……防盗窗也是形状记忆金属合金材料所制?”警长轻托下颔,忙不迭地发问。
“啊咧……”潇彬咧着嘴唇,停顿数秒,继续道,“不完全对!依我看来,只有两道带着黑色痕迹的金属杆为双向性记忆合金材料所制,其他选用的则是普通合金材料。说到这里,想必各位一定对黑色痕迹的出现感到好奇,其原因是防盗窗选用的是实心金属杆,而且相邻的两道金属杆间距为10公分左右。因此,假设谁想要从阳台潜入公寓,那么他就必须利用一种类似打火机的东西燎烤这两道特殊的金属杆,继而使其暂时变形,将其间隙扩展到足够大。”
“原来如此。”玉树警员茅塞顿开,然却又立刻撇了一下眉毛,质疑道,“筱跸峎侦探,案发的当天晚上风雨交加,阳台下面土壤疏松而又潮湿。可为何我们刚才在楼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鞋印或草坪被踩坏的迹象?”
“玉树警员,这是因为凶手根本就不是从楼下到达阳台的,而是利用一条绳索。凶手将绳索的一端系在楼顶边缘的避雷圈上,另一端系在腰间,整个人像蜘蛛般缓缓降落。”潇彬拍拍双手,指尖全部对着玉树警员,“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我们在楼顶发现那块有趣的东西。”
“通往楼顶的天窗被一条透迹斑斑的铁链锁住,凶手根本不可能从天窗爬上楼顶的。”玉树警员极为肯定地说道。
“爬上楼顶?”潇彬重复一句,连连摇头,“不!玉树警员,我想您会错意了!凶手到达楼顶根本就没有通过天窗,而是从空中飞过来的。”
“从何处飞过来的?”
“公寓阳台对面的马戏团表演场!”
“飞过来的?凶手背部没有长着一对翅膀,怎么可能会飞?”对于潇彬所言,高田凉介感到自己仿佛在听荒谬绝伦的天方夜谭那般。
“高木君,我说过你理解错误!的确,凶手背部没有长着一对翅膀,但他却是一位擅于操纵滑翔翼的天才,而且他作案所使用的还是那种无动力的悬挂式三角翼!当然,说到这里,你们心中或许又开始产生质疑第一,马戏团表演场的楼顶比起这里,相对较低,滑翔翼难以俯冲成功;第二,案发当晚,四周一片漆黑,凶手又是如何乘滑翔翼准确降落于此的?第三,案发当晚的风向为东,风速随着高度增加而增大,这无疑增加了凶手飞越高空的难度。”潇彬轻挠颞部,转过身躯,叠腿坐在沙发上,“其实,这三个问题所对应的答案很简单。不过,我想以倒序的方式依次解答。”
“洗耳恭听!”警长道。
“首先,案发当晚风向为东,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幢三层公寓的阳台一定是向南的。假如你们有谁不相信我的话,请仔细观察一下附近的树木。”
“阳台朝西!原来我一直都陷在习惯思维的怪圈之中。”玉树警员恍然大悟。
“阳台朝西?”
“没错!”松下楣子开口讲道,“这幢楼房设计独特,三层公寓的阳台尽皆朝西。”
“其次,凶手之所以能准确降落于此,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夜视的超能力,而是楼顶边缘安装的固定探照灯。”潇彬竖起右手食指,随即指了一下上方,“玉树警员,想必你刚才一定留意到这点了吧?”
“没错!楼顶边缘固定着八盏探照灯。”玉树警员感叹道,“难以想象,凶手居然是用这种方法降落在楼顶的。”
“对于最后一处疑问,凶手是如何利用滑翔翼,成功地飞到一个较高点?”潇彬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解释道,“我想,各位大概都了解过伯努利原理吧!等高流动时,流速大,压力就小。滑翔翼之所以能够升起,正是因为它的制作利用了伯努利原理。当空气流过时,滑翔翼上方的空气分子因在同一时间内要走的距离较长,所以比其下方的空气分子流动得快,从而造成在机翼上方的气压会较下方低。如此一来,下方较高的气压支撑着滑翔翼,使之轻盈地浮在空中。每当风力越快,滑翔翼速度越快,所产生的气压差自然也就会越大。在升力越过其重力时,滑翔翼便会向上疯狂地窜升,到达另一处较高处并非难事。五十岚君,鄙人所言是否令人满意呢?或者,我应该以物理教授来称呼您!”
“什么?潇彬,难道你是在说五十岚旬是这起密室谋杀的凶手?”警长惊愕失色,脸上的表情不停地转变着。
“筱跸峎侦探,我精心布置的密室案件居然被你识破真相,你的才智还真是出乎意料!”五十岚旬轻抚双掌,爽朗一笑,语锋忽然急转,“然而,假如你今天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我可是绝对不会伏首认罪的!”
“这是证据吗?”潇彬从口袋中取出一方手帕,依次打开四角,呈现在五十岚旬的眼前,“这块被踩扁的药丸是在这处公寓楼顶发现的,与您现在身上散发的那股香味完全一致!假如您矢口否认,我可以让玉树警员前往您的房间,看是否可以搜出一堆成分相同的药丸。此外,玉树警员刚才在仓库里找到一张犹湿未干的滑翔翼,现在正放在公寓门外。请问您需要为此解释一番吗?”
“不必如此!坦白承认,这确实是我经常服用的那种药丸。”五十岚旬叹了口气,双眸夹杂着一丝遗憾,“千缜百密,疏于瑕疵!筱跸峎侦探,我的作案手法与您的推理近乎完全相同,只是有一点说的不够精确我当时使用的并非打火机,而是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型焊枪,因为打火机火焰的温度远远不及焊枪。”
“原来如此!”潇彬苦涩一笑,“五十岚君!顺便一问,阳台外面的这道防盗窗是您亲自安装的吗?”
“不是!在公寓装修时,团长将所有尚未用到的物品暂时放置在我所管理的马戏团仓库里,而我就是在那时动的手脚。”五十岚旬如释重负地说道。
“五十岚君,请问您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警长慌忙追问。
“一切还都要从十年前说起。当时,我是神户大学的一位物理教授,虽然居住在贫民窟里,但家中却有着温柔的爱妻与可爱的女儿。我总以为我的余生会在幸福之中度过,没有任何的遗憾。然而,在金融危机爆发后,我因承担不起生活的开支,而被房东从贫民窟中逐出。我万般无奈,只得带着家人投奔我的学生大川友三郎。他给了我一份驯兽的工作,而我很快学会了驯兽的表演技巧。但不幸的是在正式演出的当天,我镇定地将脑袋探入老虎血盆大口中。不知为何,老虎突然闭合上嘴,咬伤了我的脸庞。妻子无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偷偷携带女儿离开,抛弃了恐怖丑陋的我。从那以后,我便被大川友三郎安排去管理仓库,工作也很轻松。起初,我一直都对他感激涕零,而我自然也不介意藏匿在潮湿阴冷的仓库里苟且偷生。直到后来,我偶然得知那场意外绝非偶然,而是他出于其毕业时没有被授予学位证,对我的一次恶意报复。”
“于是,您便计划如何杀掉大川友三郎?”
潇彬站起身躯,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
“不,我只有想法,但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因为就算报仇,一切也无事于补。只是在一星期前,我看到佐藤由美和大川友三郎在一起幽会,猛然想起倘若我的女儿还在自己身旁,年龄也应该有她那样大了!而我之所以失去可爱的女儿,全是因为大川友三郎这个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的畜生!愤怒俨然是一根危险的导火线,悄然引出了我内心深处的魔鬼,同时使我的双手沾染了罪恶的鲜血!”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我从钢丝上走过去的?”高田凉介风趣地说道。
“因为这幢公寓楼房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走到门前,潇彬侧身而立,蓦然回首,“那么,请问您又是如何将钢丝的另一端凭空系在避雷圈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