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刚落脚,还沒來得及看看新环境,潘宝山就被郁长丰叫到了跟前谈话。
“你在瑞东的这段时间,并不适合发展成长。”郁长丰的语调一贯平和稳重,他看着潘宝山,笑容醇厚,“大环境有危机,有些事由不得你选择,只能是疲于应付一些人斗方面的事情。”
“我觉得也挺好,很充实。”潘宝山笑了笑,“而且我也在正常不断想办法稳住阵脚,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真正干工作了,说到工作,其实有一肚子的热忱,因为瑞东的发展很有潜力,南北强弱、东西不平衡的现状一旦得到改善,瑞东的大经济体格局必将形成,其影响和辐射力可想而知。”
“在经济社会发展上的事情,我认为你很在行。”郁长丰点了点头,“不过只有主政一方,才有充分的运作和推行条件,以目前瑞东的政治局面來看,你的思路不一定推行下去,当然,我也相信你可能有法子达到实际控位,不过要走的路可能会很长,再怎么说,你只是省委秘书长,还有,矛盾的转化会因环境而改变,今天你的同盟与你并肩作战,明天,敌人的阵地被拿下后,或许同盟就会成为新的对手。”
“郁委员,我明白你的意思。”潘宝山神色庄肃,“说实话,从你离开瑞东到现在,虽然我觉得每天都很忙碌,但实际上与工作本身而言,真的沒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觉得应该及时把你调离瑞东,于是就走了点建议程序。”郁长丰微微依一笑,道:“事前也沒和你商量,你不会有太大意见吧。”
“郁委员,我哪里会有意见呢。”潘宝山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且我的确也亟需换个环境,否则像之前那么耗下去,整个人或许就要变掉了。”
“是啊,近一两年來瑞东政坛的事情可真不少,从大局考虑,也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的脸上也不好看呐。”郁长丰轻轻叹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只能说明在我治下时期,就埋藏了祸患源,从另一方面來看,也是我的失职,是不是。”
“哦。”潘宝山一愣神,他从來沒想过这个问題。
“不过不管怎样,不能因个人原因妨碍大局的发展。”郁长丰呵地一笑,“多揪出几个蛀虫,对瑞东來说是件好事,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之前一段时间的努力,也是在助推瑞东的发展嘛。”
潘宝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郁委员,看來我思考问題还是不够全面,沒想到你这边还会受到影响。”
“不能那么说,俗话说,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嘛。”郁长丰欣慰地看着潘宝山,“你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能够自保,并不断取得反击胜利,就已经很出色了,但是归根到底,那不是常规发展的路子,所以要适时跳出來。”
“谢谢郁委员的关爱。”潘宝山道,“我一定珍惜这个來之不易的机会。”
“说到机会,我推荐你到中宣部里去,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开阔一下眼界。”郁长丰道,“至于做实事,可能那里要欠缺一些,你知道,虽然任何时候对意识形态、社会舆论的重视必不可少,宣传系统的工作也就理所当然地会摆到重要的位置上,但是从一定程度上讲,宣传口的工作沒有多少自主性,要完全依据国家需要來确定工作的大方向和路线。”
“指挥棒是要服从指挥者的。”潘宝山点点头,“这一点以小见大,市委、省委宣传部的工作状态和流程,我都非常熟悉,所以请郁委员放心,在新的岗位上,我一定会做好本职工作。”
“嗯。”郁长丰道,“还是刚才我说的,你这次进京的目的,就是开阔一下眼界,争取以新的视野舒拉新的胸襟,在以后的工作中呢,作出新的贡献。”
“我知道了,郁委员。”潘宝山点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宝山啊,我再提一点。”郁长丰笑了笑,“工作起來事无巨细,那种精神固然可敬,但从现实意义考虑或许并不可取,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哪能大小事一起抓,西汉宣帝时期有个丞相叫丙吉,他有句名言:宰相不亲小事,有关他的一个典故,叫‘丙吉问牛’,说初春时节,丙吉带着随从外出,路上碰到一起斗殴事件,死伤众数,他不理不睬径自而过,走了不远,看到一头牛拉着空车,却吐着舌头大口喘气,很吃力的样子,于是,他便让人去问赶牛车的人,走了多少路程,得知行得不远,他很是担忧,随从感到很是不解,暗暗说丙吉糊涂,有人死伤不管,看到牛吐舌头却很体贴,丙吉看出了随从的心思,便告诉他们,说有人打架斗殴,那是地方官具体所管的事情,而现在是初春,还沒到天气炎热的时候,结果牛沒走多远就累得大喘,说明时令失常,那是关系到国家盈亏乃至存亡的大事,作为丞相,关注此类事情是职责所在,此话一出,他的随从很是佩服。”
郁长丰此话一说完,潘宝山立刻明白了他的用心,“丙吉问牛”的典故,道理很浅显,用不着讲这么个故事做例子,所以背后要传递的信息,应该是个提醒,或者说是警示。
“郁委员,不得不承认,之前有些事我抓得过细,而且事情本身也超出了工作范畴。”潘宝山知道必须把自己剖析开來,“很多时候,我甚至都有些后怕,但处在当时的环境中却又身不由己。”
“不管怎样,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是好事,否则一味地错下去,就不好回头了。”郁长丰道,“过去,只是人生的一种经历,不是包袱,因此你也不要想太多,还是我刚才说,多干些本职之事,尽量少考虑那些不入流的事情,更不要插手。”
“好的,郁委员。”潘宝山的头有些低。
“其实呢,说是一方面,做又是另外一方面,所以我用了‘尽量’一词。”郁长丰道,“但即便有时真的做不到,也要把握好一个度,我想你做得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