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愣了下,这老汉是在叫自个?
“做啥?”她停下来,没好气的问。
老杨头目光温和的看着黄氏,语重心长的道:“这下着雨你就别出来骂了,骂了别人也听不见,淋了雨伤的是自个身子。”
黄氏愕住了,她还以为这老汉是要为难她呢,这话听起来,咋像是关心她?
“我呸,你个老东西少跟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是淋雨病死又关你屁事儿?你也不看看你们老杨家那些后辈,一个个仗势欺人的,要不是他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们老张家,我家祥子也不至于关到后山去,你这老货装好心,我才不领你的情呢,我呸……”
黄氏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走了。
老杨头调转轮椅看着黄氏走远的身影,脸上并没有半点挨骂带来的恼怒。
相反,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浑浊多年的眼底竟闪过一抹生动的东西,似乎很享受黄氏的咒骂。
……
接下来几天,黄氏每天清早村口池塘浆洗的妇人们,挑水的男人们最多的时候,她必定出现在那里,端一把小马扎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通瞎骂。
大家伙儿都见怪不怪了,当她是疯子,都不搭理她。
而村口,也多了一个人影,每当黄氏开始第二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准时出现,耐心的听完全程,黄氏回家了,那人方才离开。
没错,那个人正是老杨头。
这一切,都逃脱不开村人们敏锐的眼。
“黄氏又来骂了,不晓得今个老杨头来不来听。”
这日清早,黄氏又开始了,附近一个浆洗的妇人碰了碰旁边另一妇人的手臂小声问。
话音还没落下,村子那边便传来轮椅嘎吱嘎吱的响动,紧接着,老杨头出现了。
说话的妇人忍不住捂着嘴笑,“这老汉真有意思,每天准准的过来听呢,合着把这当听戏了啊?”
另一妇人也是止不住的笑:“黄氏骂的都是老杨家三房和五房,这老汉天天这么听着,不恼火么?”
“恼火个屁啊,要是恼火早就开骂了,你们瞧瞧,他听得有滋有味的,真的把这当听戏呢!”
“这老汉咋想的?别人这样骂自家后辈,咋一点都不恼火?这心胸可真豁达啊!”
“我看着不叫豁达,我看他是冲着黄氏来的。”
“为啥这么说?”
“你们瞧,他一眨不眨的瞧着黄氏,那眼睛里可是半点恼火都没有,还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在讨好黄氏呢。”
“不会吧?那不就是个老孬子?”
“嘿嘿,你们不懂,这黄氏听说从前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跟着村里戏班子里唱过几年戏,指不定这老汉就喜欢她这一嗓子呢。”
众妇人窃窃私语,偷偷发笑,老杨头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妙世界里,当真很享受每天早上的这一段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