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扶苏,是我把她弄丢了”
他手心中的温热缓缓消失了,他失神地定在原处一动不动,她悄然将自己的手自他掌中抽离。
抬脸看向他时,已复转为如初见般的冷漠寡淡神情。
“不过,放心,你的妻子,并没有与我相融。只是封禁解开之后不知去哪儿了。”
星辰无限好,只是近破晓。
东方鱼肚白,自青蒙天际间绽出身姿。像是顶着巨幕,费劲地想要彻底撕裂被繁星盘琚的天空。
扶苏无言以对。
这尴尬的境地,竟令他有种无地自处的感觉。
她总是这样,让他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想说没有关系,我们一起把她找回来。
可是真的没有关系吗他心里当然知道,而她也明了,不可能没有关系。那个她才是他心里的白月光,是他眼底的朱砂痣。
他的唯一,他的挚爱。就像那个樱树底下的佝偻背影,一生一世只爱一人。
即便,那个人是她的另一重身,可也不是她啊
“我知道,你想见的人,你心里的那个人,只有她。不用对我感到抱歉。我在你们所有人眼里,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罢了。
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过,现在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会陷进没必要的自责。
扶苏,不管怎么样,我会尽我所能的。”
“我要走了”
该说明的说明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她本想隐去那一节,但他问了,她自然如实相告。
“如果她还在灭息界,如果我还能找回她,我会尽力让她回到你身边的。”
她转身不再去看他。她不需要向谁道歉,但她说了,这是第一次也会是唯一的一次。
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说话,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隐藏不了自己的心念,那一刻本能地意识随念而动,每一个念头都不可能逃过她的感应。
“带我回润庐吧”
扶苏心惊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随念而动瞬身于这世间的任何一处,甚至还与林地也建立了某种连他都没觉察到的连接。所以
她需要那个阴差在沙漠之地带路,因为她已经没办法将当时失去意识的自己带回润庐了。
所以,她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那个能力。
是亚马城底下的什么东西吗夺取了她的能量。还是说,在灭息界真的受到了损伤
“我没事,一切都好走吧,回去吧。回去,道别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相识相伴一场,当必须分离之时,就好好道别,方才不留遗憾。
我不想留下遗憾”
平静的面容平静的语气,有种波澜不惊的大气。
但扶苏宁愿她没有这种大气,宁愿她责骂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猜到了一丝端倪。
是她将自己的意识从灭息界中夺回来的,这中间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然而他也知道,再问也是枉然。她已经封住了他想要探究她内心的通道。
这条路,也许再也不会为他打开了。
是谁在吹笛这样清亮悦耳又那样苍茫孤寂,像蒙在心间撩不开的纱。
她不再说话,他陪着她沉默无言。繁星霎时便隐落了,旭日东升,夜幕终被挣破。
当牧人骑着马儿从远处行来之时,草原上一片辽阔的空茫。风从南方来,带着清草的气息,吹走所有疑惑与回忆
南方不仅有风,还有雨。多雨的春,淅淅沥沥,没有在意是何时开始下的雨,后院的土陶罐里眼见着已经蓄了一半的雨水。
扶苏站在三楼画室里,看着后院的八角亭子。
去年差不多也是此时吧,一样的春雨午后,他走过灵力之门回到润庐,子夜就是坐在那儿烹着茶,后来素儿回来了,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不过一年光景,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若隔世,多么神奇的词语
他只此一世,只是生命被分割成两半。一半的他,愚昧清高最终送了自己的命;一半的他,茫然迷失走了两千年却都没活明白。
他无力地笑了笑,面容上是满满的苦涩。元慎看在眼里,只以为他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浩劫担忧。
“扶苏,亡者界并非只有五大结界,还有一个地方。我琢磨着得让小飞跑一趟,但是”
站在玻璃墙边的扶苏侧过身满脸的苦涩意味渐隐,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得不能再冷峻的神色,摆手道“不必了。你自己也说过小飞年资还不够,亡者界能量不稳,此时去恐怕会比上次还险。
这件事,你就莫要再插手了。回飞羽洛溪吧,回去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告诉珏翎,不要害怕,她是一族之长是守境使,守护幻灵族是她的天职。别小看了自己,她,一定能做到的”
白与珏翎的灵力并不弱,就是太过依赖元慎夫妇,又只顾儿女情长。若能抛开这些束缚,她一定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在扶苏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纯挚的女孩。他不能去秘境为她做什么,唯有一句鼓励的话语。
元慎紧紧皱眉,情况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事情大致说了说,但扶苏并没有将确切的时间告知。
只说几年光景,因为他本就无法肯定杨十七估算的时间是否准确,而且三年还是三十年对于飞羽洛溪来说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