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事,最大也最小,最坚硬也最脆弱,最微妙也最能移山于无痕。
扶苏对师暄暄说,活着就好好地活。
蒙毅、桑夏、子夜、素儿,以及此时生活在明堂的暄暄、阿妖等人,扶苏的身边已经有越来越多无法割舍的牵挂了。
如果时间一直这样推移下去,或许有一天他心中的执著就彻底放下了。
若说遗憾,有的。
他现在唯独要做且眼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找回蒙恬。
无论他已沦为恶灵还是其它什么。他不在乎,只要找回蒙恬,一切就还有转机。
一人计短,山中这许多人,不恐没招。这也是扶苏请元慎留下的原因之一。
他并不希望蒙毅记起,如果要令他痛苦如堕地狱,他宁愿蒙毅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事与愿,总是违。
“别,扶苏,不用”蒙毅感觉到了,扶苏的灵力正探入原神中,欲封住那段被他遗落了两千多年的记忆“让我记起来吧,我不愿再忘了!”
扶苏垂眸,收回灵力,与桑夏一左一右挽着蒙毅,回到客厅中。
坐在沙发上,蒙毅久久地看着扶苏,默默低下了头,两手捧着满是泪痕的脸,痛苦地摇摆着…
“陛下出游经由会稽到达蓢琊突然患病,却不知患的何病,只说胸口疼痛难当。”
“那随行的方士说是在会稽时未曾祭拜五山十川,由此陛下便遣我折返回途代为祭拜。”
“扶苏,一切都由此开始,是由此开始的啊。我怎会如此愚笨?哈哈呵呵呵…”
蒙毅像是在笑自己的愚蠢,更多的是不甘与深深的愧疚。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啊。是我的愚蠢,害了所有人。”
“我与陛下最为亲近,他们使计便是要令我远离以便图那阴诡之事。而我却真的傻傻地跑去祭什么山川,哈哈哈…我该死啊,该死。”
蒙毅说着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又再涌出,双手捶打着胸口。
桑夏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状、眼中闪着晶莹。她这样一个旁观者都心疼至此,扶苏呢?
他的心是不是正在经受着无数把刀刃绞剐的痛!想到这,桑夏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痛,连忙咬住唇拿手捂住嘴不发出声音。
“那赵高自知从来与公子不对眼,朝上朝下他都不在公子眼中。但他惧怕的并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蒙氏兄弟。我曾判他死罪,那时便结下了怨仇。”
“他心知公子登位必重用我蒙氏兄弟,他以小人之心度我,认定自己没有活路。便联同那方士,设的这个计谋,可惜,当时我却并未想到。是我太轻视那小人,太自以为是了!”
蒙毅所说大部分扶苏是知道的,千百年里来听了许多关于父亲之死的说法,但已经不在当下无从考证。
但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无论从哪个角度赵高都不可能弑君杀主。
这与他有半分好处?现在想来,自己也确实太天真。
“陛下常年服用丹药,我这个近臣却没有做到劝谏。”
蒙毅站起身,颤声继续说道“陛下已沉疴多年,我无从判定那些丹药是否有毒,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陛下薨逝之由定与赵贼脱不开关系。”
“驾行到蓢琊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时候陛下就病倒了?这定是他们联手设的圈套,支开我,陛下身旁再无一人与之制衡,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待我从会稽返回代郡时,才知道这一切事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始皇死后,赵高联同李斯造了假诏,盖了皇印遺内侍宦官传诏于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