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兽营得知要支援战场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倒不是害怕啥,从血灾开始,每天都有人死。生在乱世,对死亡难免有些麻木,没别的原因,见得太多,明白生命的卑微和脆弱。
死在战场上也没啥,能给自家婆娘和小丫头留一份福利。
婆娘是后来娶的。他运气比较好,成功熬过了血炼,成了一名血修,惨的是家人全都没了。他婆娘比他运气好一点,小丫头和她一起活下来。
悲伤也好,哀痛也罢,生活总是在往前走。两人都是老实本分人,在朋友的撮合下结婚。小丫头很乖巧懂事,和自己女儿没啥区别。
阵亡抚恤的福利要比他从兽营退役福利好得到,所以安顺对上战场很坦然。
不过肩负第一波攻击,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念头,眼前的视野很快空旷起来,他们孤零零,第一队已经脱离了大队伍。
第一队有一千人,总共五十头宽背蝠鱼。
这次进攻只需要五十人,安顺觉得自己是队长,理应以身作则。
安顺定了定神,战斗计划他早就倒背如流。
估算着和对方防线的距离,据说为了搞清楚对方的攻击范围,探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那真是可惜咧,安顺心中暗道。神狼和银霜的探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培养这么一个探哨是多么不容易,安顺很清楚。
很快就要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安顺沉声道:“狂血丸!”
其他四十九名纷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狂血丸,喂入身下宽背蝠鱼。
如果神部是一线战部,血部是二线战部,兽营只能算得上三线战部。兽营战士日常更多的任务是培养新兵,为血部提供新鲜血液。兽营的平均水平比较低,这一点从神通血修的数量能看得出来。安顺所在的第三兽营,只有部首莫少军一位神通血修。培养出好苗子,也会选拔送到血部。
但是叶白衣依然给兽营制定了一些简单的战术,这使得兽营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能够发挥出作用。
狂血丸便是其中之一。
狂血丸是兽蛊宫的作品,它能够使血兽进入特殊的狂躁状态。进入狂躁状态的血兽,会变得异常凶猛,实力暴涨,完全不知道畏惧为何物。
宽背蝠鱼巨大的身形,惊人的力量,能够让这种简单的战术,充满破坏力。
安顺摸了摸宽背蝠鱼的脑袋,心里有些难过,语气平淡:“大黑,来。”
一旦喂食狂血丸,血兽的脑部会受到无法修复的伤害,全身的气血燃烧殆尽之后,很少有生还的可能。即使活下来,也废了。废了的血兽,是无法回到兽营的,那是生不如死。
宽背蝠鱼的性情温顺,非常听话,跟着他这么多年,感情极其深厚。
大黑听话地接住狂血丸,一口吞下。
安顺笑了笑,拍了拍大黑的背:“可别怨我亏你,你活不了,我也死在这,咱俩黄泉路上一起走。”
大黑听不懂安顺的话,狂血丸开始发挥作用。它神情痛苦,浑身颤抖,两道宽厚的血条开始蔓延生长出无数血纹,就像茂盛的藤蔓,迅速遍布大黑的全身。
噗噗噗,穿透皮肉的声音。
大黑宽大的双翅前沿,生长出一根根粗壮森白的骨刺,骨刺刺尖呈现妖异的红色。身后长长的尾巴,长出密密麻麻的红色锯齿,锋利得令人心悸。
大黑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目一片血红。
翅膀猛地扇动,惊人的力量轰然爆发,大黑猛地像高空冲去。
安顺从来没有在大黑身上体会到如此狂暴的力量,差点被掀翻下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大黑的鳞片,整个人身体悬空。
大黑疯狂地攀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好受一点,激荡的气流让安顺难以稳住身形。
尽管安顺训练过很多次,但是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狂血丸战术。
大黑的身体停止颤抖,安顺知道这是药效完全激发。
安顺死死抓着鳞片,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他浑若未觉,在狂风中嘶声怒吼:“大黑,敌人,冲!”
仿佛听到他的命令,大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地面的山峰扑去。
淡淡的血芒笼罩着大黑和安顺全身,他们就像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烈火和呼啸俯冲。
在安顺和大黑身后,一个个巨大身影紧随其后。
它们升腾起的血光,照亮天空,照亮三座镇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