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收养的孤儿？
杨春香脸色一变，仔细打量眼前的俩人。
老太太看着有些憔悴，但眼神看起来很犀利。
此刻，正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可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看来她的笑很勉强。
另个中年男人让杨春香吓了一跳，像是得了心脏病一样，心慌得难受。
“没有你找的那个人。”
哐当一声，杨春香颤抖着说完就将门给关上了。
靠在门板上，大口的喘气，是那个男人找来了。
他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他刚才认出她没有。
当初不是说好的嘛，以后他都不会再跟孩子联系。
现在是什么意思？反悔了吗？
呸，他想得美，她好不容易把姜海洋拉扯长大，现在姜海洋有出息了，他们现在就想来择现成的果子。
除非他们加倍补偿她，不然她不会答应将孩子还回去的。
杨春香拍着胸脯，慢慢的，心跳没有那么快了。
幸好当时，她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男人，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她变老了，姜海洋早就不是婴儿的模样。
就算姜海洋此刻站在他们的面前，相信他们也认不出来。
因为姜海洋和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像。
“娘，你怎么了？”
姜海杰等半天，不见杨春香回来，正想着偷跑出去玩。
出来，就看到杨春香靠在门板上发愣，奇怪的看着她。
杨春香回神，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走过去，拉着姜海杰回屋继续写作业。
姜海雪出来倒水喝，看了眼娘拉着姜海杰的手，抿了抿唇，眸子轻垂，拿着杯子走了。
杨春香看也没看姜海雪一眼，拉着姜海杰进屋。
她现在恨死姜海雪了，可又拿她没办法。
这个死丫头片子，就光知道花她钱。
村东头那家闺女，听说去南方打工去了，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
可姜海雪，不说打工赚钱了，还威胁她。
等着，总有一天，她要找补回来。
姜家的家产都是姜海杰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门口，宋美娴看着关上的院门，微蹙眉，扭头看向儿子。
“我总感觉刚才那个女人怪怪的，你有没有感觉到？”
戴敬业看了眼宋美娴，“乡下人见陌生人比较少，估计有些怕我们，有些紧张，之前也有人吓得不轻，，话都不敢说直接关了院门。”
宋美娴想想也是，“走吧，我们这才拜访了一半，我相信总有人会知道敬君儿子的下落。”
戴敬业却没那么乐观。
这个村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
说不定那家人怕敬君找过来，带着孩子搬到了别处。
时间太久，这些人不记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他不忍断了母亲的希望，陪着她继续一家一家的敲门询问。
整个村子找完后，天都已经黑了。
宋美娴从最初的坚定，到后面的落寞，直至现在的失望。
真的是小儿子记错了吗？
“妈，我们回县里的酒店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找。”
宋美娴无力的摆摆手，语气淡淡的说道，“不找了，等以后联系到了敬君问问清楚，或许是他记错了地方。”
其实，宋美娴更愿意相信是小儿子不愿意原谅他们，故意说了一个错的地址，等他们找不到就会死心。
他，到底是有多恨他们？
准确的说，是有多恨她这个妈。
戴敬业看着母亲憔悴疲惫的脸庞，什么也没有说，扶着她朝打麦场上的汽车走去。
农村的夜晚比较静谧，此时天刚黑，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机耕路不好走，戴敬业扶着母亲，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打麦场走去。
白天的打麦场人很多，有小孩玩耍的，有大人唠嗑的。
今晚的打麦场，像是换了个地方一般，再也不见白天的喧哗。
这里的人民很朴实，早睡早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许多人家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偶尔几家的灯是亮的，从窗户可以看到坐在窗前的小身影，估计是有学生的孩子在念书。
黑色的汽车像是白天一样，悄悄的开来，再悄悄的离去。
一个小时后，戴敬业将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扶着宋美娴下车。“妈，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白天你就吃得很少。”
宋美娴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般，疲惫的摆摆手，“没胃口，我很累，想先休息了。”
戴敬业暗叹口气，也不知道爸到青市后怎么样。
希望他能找到弟弟，不然妈再这样下去，整个人的精神就垮了。
戴敬业将宋美娴送回酒店，这才出去吃饭。
随便吃了点就回酒店了，先去看了看母亲，见她睡得安稳，戴敬业也回房休息了。
翌日，天刚亮，戴敬业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敲门。
拉开门，就看到母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愣了下，“妈。”
“嗯，我在楼下等你，我们回枫城。”
宋美娴说完，也不等戴敬业说话，就朝楼下走去。
戴敬业忙洗漱换衣服，十分钟后下楼。
看到宋美娴正坐在餐饮区吃早饭，呆了下。
他还以为母亲会消沉一阵子，看到她现在振作起来，轻吁一口气。
宋美娴优雅的，静静的吃着早餐，好像昨天的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如今，什么事也没有她享用早餐更重要。
见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抬头看了眼，继续吃饭。
咬了一口鸡蛋，道，“你别光坐着，快去拿吃的。”
“人是铁，饭是钢，得有要个好身体，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戴敬业听得心酸，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一把沙子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点点头，起身去拿早餐。
饭后，戴敬业扶着宋美娴上车。
看到她闭着眼睛，靠在车后座上，抿了抿唇，关上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一路，俩人都没有说话。
戴敬业知道母亲心里烦，一天没有找到弟弟的孩子，一天她的心情就不会顺畅。
俩人都想着心事，下午四点的时候，回到了枫城。
拐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到家了。
正在这个时候，宋美娴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眼车窗外，猛拍前面的驾驶座。
戴敬业吓了一跳，将车子依靠在路边，扭头看着母亲问道，“妈，怎么了？”
“送我去芳华的饭馆。”宋美娴不容置喙的说道。
戴敬业点头，“好，妈，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戴敬业眉心蹙得很紧，妈现在是将对弟弟孩子的想念，转移到了芳华的儿子身上。
可芳华的儿子还不到三岁，而弟弟已经三十岁了。
暗叹口气，戴敬业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稳稳的开着车。
只要母亲高兴，她想怎样都可以。
妈现在是姜奕晨的太奶奶，去看他也有理由。
车子在饭馆门口停下，方然以为是进店吃饭的客人，忙迎了出来。
看到是戴敬业跟宋美娴时，礼貌的打招呼，“戴奶奶，戴叔叔，芳华姐在楼上的办公室，我帮你们叫她。”
“小伙子，不用了，我上去找她就行。”宋美娴慈祥的看着方然。
“芳华现在是我的孙女，你是她的堂弟吧，以后跟着叫我奶奶，不要客气。”
看着宋美娴和蔼可亲的样子，方然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叫道，“奶奶好！”
“哎！”宋美娴脆脆的应了一声。
戴敬业朝方然轻点下颌，算是打过了招呼。
俩人朝楼上走去。
戴敬业一边上楼一边说道，“妈，我有个想法，我想认芳华当干女儿。”
宋美娴呆征了下，随即呵呵一笑，“行啊，我没意见，只要芳华愿意。”
“她愿意的，前天我开玩笑的的说让她叫我爸，她没反对。”
戴敬业邀功似的看着宋美娴，妈喜欢芳华，同样的，他也喜欢。
他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如今能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儿，他自然开心。
宋美娴知道戴敬业一直想要个女儿，奈何丁星香工作太忙，孩子太多让她忙不过来，就只生了一个儿子。
如今有芳华现成这个女儿，他自然是极开心的。
俩人说着话，来到芳华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前。
戴敬业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门。
芳华正在规划茶楼的设计图，这个茶楼的设计是她自己画的，有时想到好的设计，她就会加进去。
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的说道，“请进！”
戴敬业推门，先让宋美娴进来。
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芳华抬头，看到是他们时愣了下。
将手里的图纸随手放在一边，起身笑着说道，“奶奶，戴老师。”
戴敬业故意将脸一板，“前天不是说好叫我干爸的嘛，怎么现在又成戴老师了。”
宋美娴捂嘴直笑，她这个老儿子真是想女儿想疯了。
芳华只是愣了下，就爽快的叫道，“干爸。”
“哎！”戴敬业开心的应道。
宋美娴白了一眼儿子，“干爸都叫了，你的见面礼呢？”
下意识的，芳华摸向腕间的镯子，这是宋美娴亲手给她戴上的。
看这镯子的质地很不一般，本来芳华是想还给老人的，可怕伤了她的心。
戴敬业看了眼芳华，伸手挠头，五十几岁的人了，此刻竟像个无措的孩子。
哪里还有枫城大学教授的影子。
“给芳华的礼物，我得好好准备，等妈办宴会那天，我再给她。”
“干爸，我不要礼物的。”芳华忙说道。
宋美娴走过来，拉着芳华的手，“要的，你干爸有钱，让他给你买。”
话落，所有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