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过去的旧同事,90年代初外派西非任某土畜产进出口公司总代表,名利双收,人人羡慕,可不久便沾了这个赌,一开始输零花钱,接着输生活费,后来连回收的公司货款也扔上了轮盘,输个精光,结果被公司除名,流落在多哥首都洛美,靠做中间商糊口,稍有积蓄,便直趋赌场,非输光或打烊绝不回家,晚早两餐,全靠赌场招待老主顾的便当度日;另一个浙江义乌的豪商,每年都要到贝宁的科托努收货款,货款到手,总忍不住泡进赌场,一夜疯狂,常常闹到一年白忙,只剩一张回程机票回家。
在赌场输掉的不止是钱。有一位中年人,原本从事科技翻译工作,经验丰富,语言能力也强,被一家民企高薪聘为驻贝宁的总经理,没料到不到半年他便迷上赌场,每天赌得昏天黑地,销售没心思做,市场没心思跑,把原本不错的销售形势弄到严重亏损的地步,结果被开除,他领着老婆孩子跑到尼日利亚的拉各斯,自立门户做起纺织生意,却仍改不了痼疾,把大把时间泡在赌场里,结果可想而知。
西非的赌场一般夜里11点左右才开门,一直营业到次日凌晨6、7点左右,正与日常作息晨昏颠倒,如果夜夜光顾,白天的精力一定大受影响。我曾亲眼见到一家中国人在贝宁的纺织品门市部,几个年轻店员每晚吃罢晚饭便精神抖擞地开赴赌场大战轮盘赌,兴奋得浑不知疲惫;天一亮便胡乱抹把脸,赶到店面草草打开店门,找个舒服的货包倒头大睡。
华人之钟情赌场其实是有原因的。西非国家黑人为主,而许多来此谋生的华人对黑人心有芥蒂,始终格格不入,而由于习惯、文化、语言等种种隔阂和差异,他们又往往很少参与白人和其他族群侨民组织的诸如宗教活动、慈善义工、体育休闲或者文化沙龙等,除了为生活奔波,就是在华人亲友的狭小社会圈子里交换几本书刊,几盘电视剧集录像,或者打打麻将,推推排九,赌场的出现不但解决了他们娱乐和消遣的需要,更让交际圈狭小的他们,有了一个结识朋友,扩展关系的便利场合。
耐人寻味的是华人支撑了非洲的赌场经济,但这些赌场却极少为华人所开。笔者见过、听说过的非洲赌场不下30个,由华人出资的却只在拉各斯有一家。
鉴于赌博危害太大,许多在当地的中资企业开始定下死规矩,严禁员工去赌场,许多老板也痛下决心戒赌,并收到一些成效,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在沿海一些城市里,许多开了十几年的赌场开始门庭冷落,甚至歇业。但旧的关张,新的开市,非洲的赌场并未减少,甚至开到深入非洲腹地的马里小城莫普提、尼日利亚内地城市卡诺等,仍有众多的中国人每当夜深人静,便迫不及待地钻进赌场,把自己辛苦得来的血汗钱,幻作轮盘前一堆顷刻化为乌有的筹码,和几声懊恼不已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