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找他?他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推销员。23Us.com在哪儿?去街上找找吧,这里差不多人人都认识他。”
“他在家里,往东走,第二个街口,第三个门,二楼。”
门开着,没有人。
我想象中单身汉的家应该是杂乱的,可这里却收拾得很整齐,甚至有些过分整齐了。如果不是墙上的笛子,和笛子上已经黯淡的五色小珠,我会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没有照片,没有任何其它可以勾起回忆的东西,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湮没一切?
我曾经听说,那是个非常漂亮、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我伸手抚摸着笛上的孔,孔被擦得很亮,但痕迹告诉我,已经很久没有人吹了。
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突然觉得,那久久萦绕在我脑际梦端的,那曾让我感动、让我流泪、让我平静、让我激动的笛声,仿佛一下子模糊缥缈起来。
“你……”
他惊愕地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盆,盆里装满了削好的土豆。
我的惊愕绝不比他更少。
我曾千百次地想像自己见到他时他的样子,我曾想像过他拿枪、拿剑,甚至拿锄头拿
瓦刀,却实在没想过他居然会拿着土豆。
他似乎很局促,半晌才跨进屋门:
“随便坐,这里乱的很。”
他满脸的皱纹和伤痕,让他显出几分疲惫和衰老;难道这些皱纹和伤痕的背后,真的隐藏着一个个不平凡的故事?
我已经准备告辞了。我来过了,见过了,这应该足够了吧?我想,我再也听不见那能打动我心房的笛声了。
“我想您该走了,我的客户们正等着我呢。”
他居然抢先发出了逐客令,我抬起头,气恼地看着他。
他已经飞快地套上了体面的外套,正利索地打着领带。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年废墟上,那个衣衫不整、落魄的影子,那个曾多少次给孤独的我带来过温暖和安宁的影子。眼前这个衣着整齐的人,却依稀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他的衣袖落下,左腕上,旧伤宛然,新伤宛然,还缠着几道雪白的纱布。
我的脸突然红了,这是为什么?
“我能和你一块去看看吗?我在休假,没有别的事情,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说完了,我微微有些后悔。说已经说了,还能怎样呢?
他愣了一愣,随即笑了笑:
“其实,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里差不多每个人都认识他。”
真的,我现在相信了,而且我发现,差不多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
他的后车厢里只有4台吸尘器,但他一下午敲了100多家的门。
他的货物质量似乎还不错,可是价钱并不便宜。
而且他并不像我见过的那些推销员那样能说会道,死缠烂打,有时甚至只留下一个笑脸就走。
而且他拜访的这些客人中,倒有一多半已经从他手里买了吸尘器,他们像老朋友般地笑着,聊聊机器,聊聊其它的事情,他们看着我,笑着,不说话。我不说话,也不笑。
但当夕阳在我们的身后拖出长长的背影时,4台吸尘器都已经留在了客人的家里。
“因为我相信我的机器,他们相信我的话。”
他拉下我足有两三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小时候大家就说你是个负责任的人。”
我望着他的背影。夕阳撒在他宽阔的肩上背上。
那天的夕阳,也是这样的吧?
他突然站住不动了,我快步赶上他,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我突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感动,尽管我似乎还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对、对不起。”我轻轻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
他突然看着我说道:
“那天,我是去追一个贼……”……
“那天,我是去追一个贼……”
贼追到了,抓住了,钱包也回到了气喘吁吁赶来的老人手中。
我的左腕上,又添了一道指甲的抓痕。
我似乎对这些意外的事情天生很敏感,也很喜欢去管这些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