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台山大捷!
大宋时代周刊在第一时间,发布了消息。
不过,在朱桂纳的调解之下,西台山大捷的指挥者不是玉尹,变成了姚平仲。
历史上,这位秦凤军节度使在偷袭牟驼岗失败之后,便逃往巴蜀,藏身于深山里,做起了隐士。可如今,却因为一场所谓大胜,引得开封上下齐声为他喝彩助威。
反倒是玉尹,如同局外人一般,根本无人问津。
“哥哥这般辛苦,为何落得个如此下场,兄弟们不服。”
诸率府大堂里,杨再兴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我等拼死拼活,却平白便宜旁人?”
玉尹却端坐帅椅上,一言不发。
杨再兴见玉尹不说话,越发急了,“如此欺人,我不服。
哥哥,这开封城住得憋屈,索性甩了这官身,杀去河北占山为王,也好过这般委屈。”
“大郎,住嘴!”
坐在杨再兴一旁的老人,突然厉声喝道。
杨再兴见这位老将军发言,顿时闭上嘴巴,可那脸上犹自流露出一抹不服之色……
“老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玉尹抬起头,向这位老将军看来。
“玉府率,既然你问到自家,便也不藏私。
大郎与你亲如兄弟,昨夜你又救下自家,说起来便不是外人。自家虽出身将门,在这宦海之中也算是沉浮多年。当过兵,做过反贼,最后还受过招安,蹉跎一世,也见过许多古怪事情。但这件事若说是姚平仲冒功,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员老将,便是呼延灼。
西台山,玉尹救下呼延灼,一同返回开封。
只是呼延灼的手下,在牟驼岗几乎伤亡殆尽。故而也无颜回兵部交令,便和玉尹来到这诸率府休息。反正兵部那边,注意力都集中于姚平仲身上。呼延灼虽说是将门之后,却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加之他曾经参加过京东三十六盗,更不为朝廷所接纳。
便是种师道,也对他不甚关注。
与其这般,倒不如来诸率府休息一回,好过回去看人脸色。
呼延灼一番话。令玉尹连连点头。
“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古怪。”他站起身,在大堂上踱步,片刻后沉声道:“且不说姚平仲将军是否会抢功。单大宋时代周刊如此报导,便显然有些怪异……老将军当知道,这大宋时代周刊是我一手操办。虽说我后来让给了太子。但在报馆中,依旧有些影响力。连大宋时代周刊也这么报导,便说明是得了太子准许。”
话音未落,便听到大堂外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小乙,说得不错!”
玉尹一怔,便向外看去,就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人,带着一个壮年武将迈步走来。
在这老人身边。还有开封府尹朱桂纳以及太子赵谌。
四人走上大堂,便听赵谌笑嘻嘻道:“我就说小乙一定能想明白,绝不可能闹事。”
“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赵谌道:“小乙,我来为你介绍。
这位便是老种相公,这一位……呵呵,你想必也见过了。秦凤军节度使姚平仲。”
种师道,姚平仲?
玉尹顿时愕然。
而呼延灼和杨再兴两人,也忙站起身来,向四人行礼。
种师道一摆手,“诶。这里并非大营,更不是兵部。诸位便不要多礼,都坐下吧。”
他说着话,一拉身边的那个壮年男子。
“平仲,还不谢过小乙?”
那壮年男子正是姚平仲,上前插手行礼道:“小乙,姚某多谢你昨夜救命之恩,更要感谢你这次忍让。以前姚平仲不晓得小乙,或许言语中有得罪,还请恕罪。”
“姚将军,你这是何必,当不得,当不得!”
玉尹连忙要还礼,却被种师道拦住。
这位老将军,已经年过七旬,但看上去却显得精神矍铄。
“小乙,这一礼,你必须要受!
不但你要受他这一礼,更要受我一礼……今日之事,乃我要求,总算是保住了秦凤军的颜面。可是,却委屈了小乙,老夫也颇感不安,故而才厚颜前来道谢。”
“这……”
朱桂纳沉声道:“小乙你刚才说的没错,大宋时代周刊之所以做今日报导,是得了太子的叮嘱,你也不要怪罪二十六郎。实不相瞒,昨夜偷袭牟驼岗惨败,与我士气颇有不利。更不要说官家正在与那虏贼议和,也受不得这般沉重打击……
你斩杀了大挞不野和完颜活女,便是输也保住了秦凤军的颜面。
只可惜,这次不能为你请功……不过我与种公商议过,由枢密院上奏官家,除你兵部本部员外郎之职,算作是一个补偿。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若种公能够答应,绝不会推辞。”
这是一个交易!
玉尹听朱桂纳说完之后,便明白了其中奥妙。
没错,大挞不野和完颜活女是死了,但死在他玉尹手里,和死在姚平仲手里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赵桓而言,玉尹微不足道,便立下战功,也难有太大的恩赐。
但若是死于姚平仲之手,情况便不一样了。
姚平仲乃西陲大将,得赵桓所重。若是姚平仲杀了大挞不野和完颜活女,这一战便不算败。于赵桓而言,也说明了他的眼光不差,正是他支持姚平仲偷袭牟驼岗,才换来了如此战果。这不管是对赵桓来说,还是对姚平仲而言,都很重要。
大挞不野是谁?
完颜活女,又是哪个?
对玉尹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够借此机会,与军方的代表人物交好,便等于在朝堂上多了臂助。
玉尹看了太子赵谌一眼,见赵谌脸上露出期盼之色。
当下晒然一笑,“我当什么事,不过两个虏贼罢了,本就是姚将军之战功。自家也是得了姚将军吩咐,才侥幸获胜。老种相公,姚将军,切勿为此事而挂怀……”
种师道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我知小乙早矣。”
“哦?”
“鲁达那厮去年初跑回环州,便在我面前提过小乙的名字。
我还听说,小乙准备重启西域商路?若如此。倒也不难……自家虽已不在关中。但西北各镇倒也卖自家几分薄面。小乙若有什么麻烦,犬子定国而今知长安,说不得可以帮衬些许。除此之外。小乙若有其他要求,也大可以与自家说来……”
种师道,可谓是给足了玉尹面子。
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若真个要抢功,玉尹也没有办法。
可他没有这样做,反而亲自登门道歉,并提出了许多交换条件。
这让玉尹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政治从来都是妥协和交换,没有什么绝对。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活生生说明了这一点。
从这一方面来说,种师道的政治品德,并不算太差……
怪不得他死后,徽宗皇帝被掳往金国的路上曾哭道:“悔不听当初种公的劝说。”
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明白事理。
既然种师道如此诚意,玉尹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芥蒂。
“若说要求,倒是有一些。”
“哦?”
“种公也知道,这太子诸率府而今刚成立,我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
便斗胆向种公求助,若能与我些帮手来,便感激不尽。其他要求。倒也想不起来。”
说实话,种师道已经做好了玉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不想玉尹却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令他感到错愕不已。
赵谌脸上的笑意更浓,“阿翁,我早就说过。小乙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你偏不信。”
话语中。带着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