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决定先不理睬关于漏税的举报,坚持签完所有十个合同后才回到深圳。
他不敢托大,拿着合同去了覃主任办公室。
覃主任连忙起身说,陆总有事叫一声就是。说着收好合同,然后坚持去修文办公室谈。
修文则选择坐在茶几旁,大家都“平等”。
坐下闲聊几句,修文这才说起,在老家有人告他偷税漏税。
覃主任听了不假思索地说是文婷,见修文态度暧昧,补了句哪怕她跟你上床,都有可能是她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修文觉得有些夸张,便说还是先教教我怎么解决这事吧?
覃主任笑着扰了扰头说,我呢,分析案情还行,可以肯定是她干的,但这税的事我可不在行。要不,问问钱总?
修文问,他可靠吗?数额有点大。
覃主任问多少?几千万?
修文连忙摇头。
覃主任这才说,你老家地方小,几百万就吓到别人了。在深圳这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钱总是跟了马总好多年的人了,不会有问题。
覃主任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当然,更关键的是,你的钱又不是偷的、抢的,只是没交税而已,补齐不就行了,不存在可不可靠的问题。
修文想想也对,点点头说我去请他过来。
覃主任连忙站起来,说哪能要你去呢。
说着起身去叫钱总。
修文泡好茶,这才将孙家、赵家的赔偿、魏家的赞助、马总的奖励以及后来令狐家、蒋家的佣金都说了。
覃主任听了也暗暗吃惊,这钱也来得太轻松,难怪税务要查。
钱总原本心里一直不服气,觉得修文年薪太高。现在才知道,人家一单生意佣金收入就三百多万,看来五百万年薪真不算高。
吃惊归吃惊,但这点钱对钱总而言的确不算什么。
他具体问了时间和详细情况后,说:“你去年唯一漏的税是马总的一百万奖金税,后面的佣金虽说是春节前,但却是元旦后,属于今年的纳税范围,不存在漏税概念。
至于孙、赵两家的赔偿,那是赔偿金,不需要纳税。如果有人追究,可以拿出和解协议说明,如果只有口头协议,则可以从派出所复印他们违法调查的案件记录,然后补充说明就行。
魏家的赞助更好办,请他们出具一份赞助陆爷爷治病的说明材料就行。
当然,如果你能以人才引进的模式调到深圳来,我还可以帮你申请免去部分税收,这样你甚至可以不交那笔奖金税,且今年的税也可以免很多。”
钱总说着抬头看着覃主任。
覃主任想了一下才说,我问问吧,不过现在人才引进都要洋文凭,陆总这种情况有些棘手。
正说着肖总敲门进来,笑着问你们干嘛呢?公司就咱们几位领导,怎么单独避开我?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修文也意识到,以后还真要注意。像今天这样,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可一多想就有事了。
于是也不忌讳,说我在向他们请教我个人的纳税问题。
覃主任和钱总都不想让肖总知道修文被人举报之事。
但钱总反应比覃主任更快,他立刻打断修文的话说,陆总想利用深圳人才引进的办法来给自己合理避税,但覃主任认为陆总没有留洋经历,会有些困难。肖总有什么好办法吗?
修文暗自佩服,钱总完全没撒谎,但巧妙避开了是在讨论以往的税收问题,因为现在的年薪也存在合理避税问题。
肖总说你还别说,这事我查过资料,需要找市长特批。如果没其它办法找市长,不妨请马总出面?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散了。
覃主任没走,让修文给魏家电话,请他们出具给陆爷爷治病赞助的书面材料。
然后又说:“关于人才引进,我先跟马总秘书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在秘书间解决。
毕竟,如果马总和市长见面,马总提要求,市长也一定会提要求。
能让市长开口的事,一定不是小事,这样马总会觉得吃亏了。”
修文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种说法,看着覃主任没说话。
覃主任说你也别介意,事实就是这样。
覃主任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说对了,陆总这回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跟赵公子达成协议的吧?
修文这才想起,当初东海用微信说了赔偿跟孙家一样的话,于是连忙翻看微信,还好,没被当垃圾清理掉。
覃主任让修文截屏后发给他,这才出去。他得回一趟派出所,将当初的卷宗调出来整理一下。
修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开始惬意地泡茶。
不过修文的心情很快被陆父的电话给破坏。
原来当地税务局找不到修文,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只好将矛头指向陆父,说希望陆父用书面方式解释清楚几笔资金的出处,否则会被认为是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修文很生气,但也暗自庆幸,因为父亲名下的那三笔钱不需交税,所以只要将说明材料补起,对方不仅无法为难父亲,也无法控告自己漏税。
想到这,修文对父亲说,你让他们等等,我这边正在准备书面材料,很快会搞好,到时会寄过去。
见父亲不放心,修文说我刚跟财务讨论过,打到你账上的钱不仅合法,也不用交税,所以你不必理会他们。
陆父这才放心下来。
修文又叮嘱,千万别乱说话,以后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行。
陆父笑着说,我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呀,能说什么?
修文假装委屈地说,我连跟文婷独处一室都交代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陆父这才转移话题,问材料准备要多长时间?
修文说还不确定,因为牵涉了三家公司,又都不在深圳,你让他们多等等吧,反正我这边尽快。
挂断电话,修文就琢磨,到底是谁在捣乱?正想着文婷来电话:“亲爱的,想我了吗?”
修文立刻换了笑脸,说:“听到姐的声音就开心。”
“那好呀,你来上海不就得了,天天可以听到姐的声音。”文婷说。
“姐在上海吗?”修文问。
“不,我在北京。”文婷说,“正商量去日本访问的事,需要填报资料。对了,你在哪里?我传一份表格给你,填好后回传给我。”
“我在……宜丰。”修文本想说在深圳,但很快意识到不能说,连忙改口,“姐不是欺负人吗,明知道我这里没传真还这么说。”
“那还不简单,我给你网购一台传真机就行,反正我有你的地址。”文婷笑着说。
“我还以为姐这么快就老了呢,你都说网购了,何不直接发电子表格给我,我填好回给你。”修文也笑。
“你个小赤佬,竟敢说我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文婷不爽,“对了,我爸说了,如果你能来上海,那你就是访问团副团长了。”
“……”修文没接话。
文婷等了会儿,最后还是问:“亲爱的,最近还好吧?”
修文正要说漏税的事,但想想还是没说。在没搞清楚到底谁在捣乱之前,他不想稀里糊涂地再欠文婷一个人情。于是修文笑着说挺好的。
文婷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别。
挂完电话,修文不得不想,能够让税务局不停地追县高官的亲家和女婿的,或许只有文婷了,可真的是文婷吗?
覃主任很快将那三份说明材料补齐。
修文很高兴,感激之余说要快递寄给父亲。
覃主任说,其实不必太过着急,一是太急对方会以为你害怕,不知又出什么幺蛾子;二是你户口的事有眉目了,不如等搞好顺便回去办手续。
修文有些意外,几乎脱口而出:“真的?”
“当然是真的。”覃主任笑着说,“这几年深圳户口已经管得也不那么严了,加上马总秘书跟市长秘书通了个电话,以投资加专业人才的双重身份将你引入,市长已经特批。剩下的手续让秘书排队去办就行了。”
修文感激不已。
没等修文的手续办完,陆父再次来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说税务局要求陆父前去税务局协助说明情况,如果不去,就该是纪检来请陆父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