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坐公交车来到余人杰的租房,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她瞧见余人杰的租房还亮着灯,敲敲门,没人应,估计余人杰是买套套还没回来,于是走到走廓的尽头,隔着窗玻璃往楼下的小区眺望。
这城市的夜色真是美呀,要是能在这里安个家,每天跟余人杰住在一块,该是多么幸福的小两口生活啊!——上班下班,买菜回家做饭,洗衣服,然后依偎在余人杰的怀里,一块看电视。
哎,想起这种夫妻般的同居生活,小萍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这不,今晚可真要迈出第一步,把身子跟心一块交给余人杰了。
小萍就这样遐想着她跟余人杰的美好的两口子生活,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走廊尽头站了将近四十多分钟了。看看表,快十二点了,小萍顿时不耐烦地跺起脚来:“他怎么还不回来,买盒套套有这么难的吗?难道他害羞,愣是不敢进店里去?真是没用,这三更半夜的,冲进去随便拿上一盒,赶紧给钱走人,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这匆匆的几秒钟,谁还会看清楚你的脸呀?再说,难道成人店的老板,还会嘲笑你不成?”
胡乱想了一通,最后真的等不耐烦了,拨了余人杰的手机。话筒里传来的待机音乐,是小萍最爱听的那首《老婆老婆我爱你》。等了一会,有人接了,小萍不等对方开口,劈头劈脸就吼了这么一句:“王八蛋,再不滚回来,我可要搭车回去了,以后你就别想打我的主意,我的第一次就是带进棺材也不会给你了。”
对方听见这么一句耳红脸.臊的话,愣了一会,最后忍不住说了:“你找的这个男孩子,发……发生车祸,他给车撞了,你赶快过来吧,在某某某商场对面的十字路口这里。”
“啊?”小萍几乎不相信这句话,整个.人像着了雷击一样,傻了,手机也在僵住的手掌中滑落了下来,话筒里还传出那人的喊话:“喂,闺女,你怎么了,说话,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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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萍按照接电话的那人的指.示,来到某某某商场对面的十字路口,看见那儿围满了人,还闪着蓝幽幽的巡警车、急救车的警示灯。这一刻,小萍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因为她知道,余人杰真的出事了,而她得面对这一事实,做些软弱的祈祷:“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到了出事点,看见路面上躺着一具被车轮辗扁的.尸体,尸体下面已经开了一朵殷红的血花。是余人杰,真是余人杰。他正穿着背心短裤衩,以一种做贼心虚的惊慌迈步狂奔的姿势,定格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在他的头部前面不多远,一盒小号的草莓套套,十分安详地躺着。就是这么一盒胶制套套,夺去了余人杰的生命,让他的青春年华猝然结束,并永久尘封。
散落在尸体身边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真可怜,过马路的时候,就给车撞了。綮事的司机开.着车跑掉了。”
“这娃真可悲啊,买了盒套套,竟然还没用上,就挂.掉了,太可惜了。”
……
小萍听着,眼睛.就水汪汪了起来。要不是她叫余人杰来买套套,他也不会给车撞倒啊!现在的她,真是有点后悔呀,为什么当初就没让余人杰如愿以偿呢,现在害得他死掉了,而且死前还是个处男啊!
当初,当初,又是说什么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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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一年过去了,小萍慢慢摆拖了余人杰死的阴影,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很好。只是,似乎霉运一直围着她久久不散:一个星期前,老爸突然心脏心肌梗塞,住院抢救,医生诊断为心脏发生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已经到了晚期,保守估计只能活一年的命,除非换个心脏。但费用极高,并且要找到符合血型的脏器,很难很难。
小萍听到这个噩耗,差点没崩溃掉。而更让她精神崩溃的另一件事情,更是离谱怪诞之极。那天她下班回来,竟然遇见一个年轻老外,白种人,长得高大,而且是相当的帅气。这个老外见了小萍,竟然跟她说了一句让她差点疯掉的话:“小萍,我总算回中国来了,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
这个年轻老外,兴奋异常地紧紧地抓着小萍的手不放,接着更是做了个大胆出格的动作,硬是把小萍拥入了怀里,那副模样就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后的重逢。小萍当时就傻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老外,责问道:“先生,我们认识吗?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萍?”
这个老外见小萍推开了他,怔住了一会,然后才想起了什么来,赶紧道:“小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也许会不相信,可这是真的。我……我是余人杰。”
“什、什么?”小萍眼睛就大了,把这个老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竟然找不出他的身上,有哪点是余人杰影子,“你是余人杰?可他……他已经死了一年了,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你——”小萍突然噌的一下冒火了,要知道余人杰的骨灰,还是她亲手捧回来安置的,现在竟然会有个老外说他是余人杰,这不明目张胆地在戏弄她吗?
好家伙,刚才还给这个老外硬抱了一把,所以小萍觉得自己都没把身子给余人杰,现在就给一个老外占了便宜,亏大了,劈头大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拳打脚踢,很“热情友好”地招待了一顿这个老外。打完之后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