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湿燥,十月正是阴雨绵绵的时候,可不得喝点去火的花,应应景?”
“你们啊也别觉得稀罕,这药铺茶馆里边到处可见的,一两块钱能给你抓一大把呢。”
“就跟咱们北京的茉莉一样,不值钱。”
只因这京腔京韵,让远在魔都的沈度一下子就倍感亲切。
这两位也不是矫情娇气的,果真依照老太太所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入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一股子花香弥漫在口中,不浓郁甚至还带着些许驱除口腔中的异味,清理口腔中的杂质的功效。
就在这两个人品茶的时候,这大厅内却突然飘出来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
那咸香浓郁到压盖住了茶碗儿中的花香,一个劲儿的往沈度的鼻孔里边钻去。
“饭做好的啊,老婆,让阿东端一下饭的啦。”
跟他们家的姨婆完全相反的口音。
带着一股子好脾气的味道。
应着这个声,沈度打眼一瞧,站在他姨婆后边的名为阿东的表哥那眼睛嗖的一下就往外冒起了蓝光。
“哎!晓得啦,爷,我这就帮你端菜啦。”
说完,这阿东就噌蹭噌的直奔着厅外一处小走廊的所在跑去,顺着沈度转头瞧过去,那里正是食物香气飘散出来的地方。
瞧着沈家两父子好奇,坐在前面的姨婆笑了:“我家老头子,做饭顶顶的好吃。”
“当年就凭借着一手顶尖的厨艺,横扫整个建设兵团,才拿下了你姨姨我这多兵团之花。”
“当初能回城的时候,我跟你妈也嘀咕过是不是就回北京呢。”
“可就是舍不得他这口饭,这才扛着包袱卷傻乎乎的跟着他回了上海。”
说到这里的姨婆满眼的怀念,却又是止不住的温柔眷恋,瞧着厨房的方向,是说不出的情谊深沉:“也得亏你们的姨夫,没丢了他长久的手艺。”
“我爱吃,他就做,几十年了,家里的饭都是他包圆了,这手艺也跟着越来越好呢。”
“你们啊,有口福了,今天就尝尝你姨夫的拿手菜。”
“来上海了,就吃本帮菜,地道的。”
“否则啊,那不就白来一趟上海了吗?”
哎呀妈呀,这说的,更加期待了怎么办?
沈度都能听到他爹吞咽口水的声音了,只希望那位叫做阿东的哥哥,赶紧将菜端出来,让这场有关于美食的盛宴,早早的入场才是。
“来咯,来咯,等急了吧,莫要急,这就来了!”
应着声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双手各自端着一个盘子,就从厨房所在的走廊施施而来。
他们将盘子放在客厅后面用屏风隔断出来的大饭桌上,一趟不够,还又多走了一趟。
不过一会的工夫,大圆桌子上就摆满了四盘八碗。
周边围着的都是硬菜,当中放了一黑漆漆的瓦罐,旁边贴着一圆形的砂锅。
颜色跟这房间的布置都对了上去。
待到一切都布置好了,就连凳子都放的踏踏实实之后,姨婆才一脸笑容的带着她那两个口水分泌的过于旺盛的晚辈,来到了这饭桌之上。
这是沈度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姨公,这个他姨婆抗争了整个家庭与社会也要跟从的男人。
也只是这第一眼,哪怕是这位年龄只有十七还是一窍不通的直男少年也明白了他的姨婆在当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选择。
因为这位坐在座位上张罗着大家入座的姨公,真的是一位特别儒雅又有气质的老人。
他就像是一幅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山水画,远山近水,经过岁月的冲刷,增添只是气质的沉淀,却绝对无损山与水之间的灵秀俊雅。
这位老人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看着他们的眼神是客气有礼的。
但是他在帮助沈度的姨婆拉开凳子的时候,却满心满眼的情谊深重,再也见不得旁边任何一人。
感情真好啊。
风雨飘摇无法分离他们的情感,是他们这一代相对单薄又淡漠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但是这并不能阻挠他们的羡慕。
就连镜子另外一端的大沈度都跟着艳羡不已。
心想着自己与阮柔若是有这镜子中的老人们一分的恩爱,那也是白头偕老,携手一生的情感了。
只是现如今,因为他不曾去过上海考过试,所以也就没有与上海的那姨婆家里人取得过联系。
要不,等有时间了,回到自己的姥姥家里,去问问她那位小姐妹的消息。
若是有机会去上海了,也找个时间走动走动。
最起码为了姨公那一手好菜,也是值当的。
大沈度正想着呢,镜子里面的人已经开了宴席。
热心的姨婆张罗着,顺带手的给沈度两人介绍着桌子上的好菜。
“快吃嘞,这是上海本帮菜,腌笃鲜嘞。”
“只是这菜肴里边需要一种时令蔬菜,春笋,若是在春天过来的话,这道菜还会更加的鲜美呢。”
“只是你姨夫在春天挖了一些,给我冷冻了起来。”
“现在勉强拿出来做做菜,他随便做做,你们就随便吃吃嘛。”
说完,姨婆就打开了这个小炖砂锅的盖子,一股子热气随着香味一起,飘散了开来。
让沈度跟他爹稍微探头一瞧。
只见一清汤白水一般的物件儿,摆在了那中央。
瞧着这个色泽,特别喜欢吃酱油色的菜肴的沈家父子心中就是一阵的失望。
都说南方的菜肴清淡,尤其是汤品砂锅之流的。
今日只瞧着这清汤寡水的模样,必然不像是什么好吃的味道。
但是外来作客的人,他们也不好意思抱怨。
脸上却当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姨婆的张罗下,笑盈盈的开了罐子,就一人盛了一碗。
“来尝尝,好吃的呢。”
沈度应了一声,用汤匙舀了一勺子,连汤水带食材的就往口中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