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带领大军征战草原,与突厥人好生厮杀一场,让胡人知道马上承基的手段如何。
只可惜这一番雄心壮志都随着天子南狩化作泡影,自己非但不能为国效力,反倒成了乱臣贼子。
对于杨广的种种行为,承基并非没有怨言,但是不管有再多不满,他都不曾想过谋反。
在他看来杨家对自家天高地厚,哪怕杨广再怎么倒行逆施,自己也只能追随到底,就算杀身以报君恩也无话可说。
眼见骁果军军纪废弛逃兵日多,承基也曾想过兵变这种可能,曾经暗中发誓,如果被自己发现有乱臣贼子想要叛乱,第一个便要出手打杀为国锄奸。
可是当他发现最大的乱臣贼子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乃至整个家族时,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将也只能徒唤奈何。
勇武绝伦的猛将,发现自己在面对家族时却是如此的无力,明知道他们要谋反甚至要弑君,自己却什么也做不成。
除了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赎罪之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空有一身绝技既不能保护圣人,也不能保护杨家子弟,就连城中那些无辜自己也保护不了,只能放任乱军随意杀戮残害。
自己只能躲在这艘船上,对着杨广的灵牌磕头请罪,希望用肉体上的痛苦减轻心灵的负担。
他虽然没看到杨广的尸体也不知道司马德勘绞杀皇帝之事,但是他能够预见到杨广的结局。
父亲不可能让天子继续活下去,也不可能扶植一个杨家人出来做傀儡。
李渊在太原开了个坏头,让很多人看到了谋朝篡位的希望。
既然李渊以唐代隋,那么其他人为何不能有样学样,可以预见这个天下很快就会出现很多天子,只不过最值得自己效忠的那个帝王已经不在了。
往日天子对自己信任有加,可惜事到临头自己这位无敌将并不能保护他周全。
这种挫败感让承基感到无所适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于他来说,曾经的雄心壮志已经随着今晚的杀戮化为流水,建功立业之心也一并消散。
不管自己父亲建立的这个所谓的天下能够存在多久,最终结果如何自己都不在意也不想操心,就像自己从不留恋那所谓的太子之位一样。
自己只是个武人,日后也只安心做个武人就是。
为了家族自己不得不披挂上阵与人厮杀,但是不管杀多少人建立多少战功,自己都不会感到欢喜,不幸战败乃至身亡也没什么要紧。
宇文承基已随着大业天子死去,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具同名躯壳而已。
不过在死之前,自己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打败徐乐。
既然身为人臣已经没了意义,就让自己找回做武夫的意义,自己前者败给徐乐,并非武艺上的差距,而是各种意外叠加一处的结果,自己心里并不认可那场比斗的结果。
今晚自己不能尽人臣本分,就只能找回武人尊严,与徐乐再角高下。
这一战也将是自己最后一场有意义的打斗,之后的战斗无非是作为工具而战再无乐趣可言。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承基的思绪,一名军将叉手行礼道:“将军,斥候来报,未曾发现徐乐踪迹。
倒是城内厮杀激烈,咱们……”他看看承基没敢再说下去,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承基不要在这里干耗,最好换个地方。
承基冷声道:“尔等想要发财,也要想想有没有命花。
今晚谁敢去城内打抢,休怪某槊下无情!在这里等!”
“遵令!”
军将乃是承基亲信,知道自家将主言出如山,既然下了决断,就不许人再劝谏,当下不敢多口。
这时又有一名军将飞奔而来:“将军,主公传令,要将军立刻寻访徐乐下落不得有误。”
承基看了一眼来人,认出此人乃是自家心腹家将,今晚追随在父亲身边,父亲派他前来,就是暗示自己这道军令不容迟疑。
看来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可见事态紧急恐怕真有大事发生。
不过虽然明白父亲的意思,承基却没有行动的打算,而是反问道:“徐乐?
大人怎会提起他的名字?”
家将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话不该在此说,但是看承基脸色不善,只好又说道:“回将军的话。
杨家二娘被徐乐带走,不在迷楼。”
“荒唐,一妇人而已,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可是那位二娘身上,可能带有……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