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周处,天色未明,整个中军都早早动作了起来。
昨夜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入睡,都大睁着眼睛,直到天明。苑君玮就是彻夜未眠,现在眼眶有些发黑。他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就已经将自家亲领的那一营恒安甲骑一个个叫起,先喂好了马,饮好了水,然后又收拾了甲胄兵器,全都披挂整齐,列队而至刘武周的
中军帐之前等候。刘武周的中军帐,其实就是供一火兵卒所居的牛皮帐而已,且刘武周选了一个最为破烂的稍稍修补之后就拿来自己用了。往常大军扎营,刘武周的中军居所是最不起眼的所在。但是今日在这群山所夹的驰
道之中,大家都合衣而卧,没处支架帐篷,刘武周的居停所在,反而就成了最为醒目的所在。
苑君玮带着麾下恒安甲骑牵马而过,直抵刘武周中军帐前,大队大队的恒安兵,都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苑君玮他们。
每一道目光都沉默而凝重,但却没有丝毫软弱动摇。
这些或者在云中之地土生土长,或者各地投效而来的男儿,对恒安府军将直至刘武周和苑君璋这样的统帅,信任从未动摇。
哪怕是面临这样的局面!
这般信任,却让苑君玮肩头沉甸甸的,甚或都有点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只是牵马从人潮中走过,直抵中军帐前。
中军帐前,刘武周直领的亲卫甲士也已经披甲完毕,将军帐密密层层的包裹着,也无人发出一声,只是静默等候。整个中军帐前,只能听见甲叶轻轻碰撞的声音。
看到苑君玮到来,刘武周的亲卫将领上前,默不作声的抱拳拱手行礼。刘武周的亲卫将领,也是他当年为乡间土豪时的从人,跟了刘武周的姓,就叫做刘大。从来沉默寡言,任劳任怨。临阵之际也从来不去争功赌胜,只是默默保护刘武周的安全而已。虽然已经是将领身份,
可军议之类的从来不去参加,还是将自己当做是刘家下人。刘大直领的亲卫,约有百余骑的规模,不是姓刘,便是姓苑,都是乡里之人。为刘武周立下过汗马功劳了,往常就守在鹰击郎将府,刘武周和苑君璋也从来不用他们上阵。有些老卒几年来都未曾披甲,整
日里就在鹰击郎将府中晒太阳闲聊天,一副混吃等死模样,也没人来拘管他们。
但今时今日,这些老亲卫全都披甲,再没了往日里那般轻松模样。
苑君玮轻声问道:“鹰击呢?”
刘大回答声音也很轻:“鹰击翻腾了一夜,没怎么睡着,早早也就起身了,就在帐中呆着,也不露面。”
苑君玮嘿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去催请刘武周,却又有点不愿。今日说是要斩杀王仁恭,破此死局。但是谁都知道,成功机会渺茫。那徐乐虽然说他来行事,语气间更是轻描淡写。可苑君玮知道,纵然是徐乐本事通天,在万军当中要斩杀太原王家家主,一郡之守,到
底是多么难的事情!
今日说不定大家都要死在此间,而刘武周半生心血,从朝鲜厮杀出来的功业,在云中一地的苦心经营,全都要化为流水。
既然如此,还催请刘武周做什么?
甲叶响亮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同时响动起来,苑君玮转头,就看见尉迟恭大步而至,跟在身后的,就是尉迟恭那一营恒安甲骑。
如此多的人马汇聚在中军帐前,驰道之中,这一段顿时就挤满了,人喊马嘶之声也难免响动起来。猬集在帐前的人马竭力让开一条路来,让尉迟恭大步走入。
苑君玮惊讶的发现,尉迟恭的气色倒是不错,看来昨夜他倒是睡得踏实!
原来这些时日,尉迟恭眉宇之间有些郁结的气色,在今日也消失不见,分开人群走来步伐也是虎虎有威,恍然又恢复了大家熟悉的那个没心没肺的黑大汉模样。
尉迟恭在手下簇拥下而来,对苑君玮问道:“鹰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