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压抑,就连江硕也察觉到异样,不时朝风暴中心的几个人望过去。
滕熠拿起筷子默默夹菜,不一会儿,唐晓冰的盘子里就竖起了一座小山。
她在桌下扯了扯滕熠的衬衣,小声提醒他:“够了,太多了。”
滕熠放下筷子,端起水杯,自顾自喝了起来。
江伟见状,赶紧打圆场:“吃菜,吃菜,老丛,夹菜呀,滕熠,你别光喝酒,吃菜啊,这茶树菇炖土鸡,你不是跟我念叨好久了,你嫂子下午就炖上了,现在正到火候,你……”
对面忽然射来的目光让江伟不由得拖了个长音,才降低音量,讪讪接道:“你吃嘛。”
性子直球的江硕没好气地在旁插言道:“爸,你别催啊,人家想吃就吃,你别逼人家。”
江伟被儿子呛了一句,老脸有点挂不住,他歪头冲着儿子呲了呲牙以示警告,江硕却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会他。
韩明珠握住儿子的手,冲他轻轻摇头。
江硕看妈妈表情严肃,愣了愣,就没再说话了。
韩明珠去厨房切水果,唐晓冰借口帮忙也离开了,江硕自然不会留下来当炮灰,他回房间研究飞机模型去了。
转眼间,餐桌前就剩下三个男人。
谁也没动筷子,也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江伟是心虚,这场鸿门宴是他组的局,在摆宴之前,他料想过会有今天的结果,却低估了滕熠心中的仇恨。
这恨已经根深蒂固地长在他的身体里了,与他呼吸相通,互为唇齿,谁也别想妄图攻破他的心防,突破这道由仇恨堆砌而成的铜墙壁垒。
其实也不难理解,不论是谁遭遇当年的变故和不公,也不可能做到云淡风轻,父慈子孝吧。
他理解滕熠,所以当初丛明拜托他的时候他有过一丝犹豫,但他觉得丛明说得也对,如果一个人永远活在仇恨里,那么他将终生痛苦,无法自拔,更无法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作为知己,作为亲人一样的老大哥,他不希望滕熠活成那个样子。
邀约之前,他连妻子都瞒住了,就怕滕熠得知真相后不愿现身。
现在捅破窗户纸了,如他所料,陷入僵局。
江伟是个急脾气,他最见不得几个人坐一起打闷头官司。既然迎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怎样都躲不掉,不如把话说开了,给彼此一个痛快。
他刚想开口,就听到隔壁位置的丛明说:“老江,我能和滕熠单独谈谈吗?”
江伟愣了愣,随即点头,“行啊,你们聊,你们聊。”
江伟起身离开后,丛明拿起啤酒杯,对滕熠说:“先干了这杯酒吧。”
滕熠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丛明,语气淡漠地说:“我开车了,今天不喝酒。丛教导员,有话不妨直说。”
厨房里,韩明珠见江伟挤了进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气恼道:“你跑来干啥,怎么不在外面和稀泥了。”
江伟苦笑,“和不动了。”
“你呀,就是自找的,活该!”韩明珠朝旁边走了两步,给身材魁梧的江伟腾出位置。
唐晓冰切水果很有一套,只见她将西瓜从中一剖两半,然后横竖交替下刀,把分割成等分的西瓜条摆入盘中,既方便入口又造型新颖;猕猴桃切去两端,用扁平勺子贴皮挖一圈取出完整果肉,再切成薄薄的片装盘;橙子更绝,左右各两刀,中间再划一刀,摊开就是一瓣一瓣分开的橙子果肉。
江伟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上前指着切好的橙子问唐晓冰:“这个怎么切的?我没看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