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这些年已经成了一个大毒瘤,尾大不掉,要除掉元家,非得扒一层皮不可。这也是为什么聂焱一直隐忍到了元天霖死才发难,原想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元天霖死了,元家的兄弟们争权夺利最白热化的时候,乘虚而入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事情只是刚刚开始,就被按住了。
根本连一点实锤都还没查出来,事情就被抹去。
柯桓情绪没有聂焱那么多浓烈,他跟元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说也是对元家的事情看不过眼,但是这点情绪,完全不能让他不顾自家的安危去放手一搏。
所以话说的特别冷静,“之前视频里出现指证的那些人,都是海外华人,照往常惯例,很快官微就会发蓝底通告,说明这些人都是受海外反动势力裹挟,在抹黑国内企业。给这事情定个性就完了,你理智点,这种时候,敢有动作,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柯桓简直不能更熟悉流程。
聂焱伸手揉揉额头,千算万算,连元家人反咬一口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就是,根本就不让查!
哪怕明知道身体里面的某一块肉都烂了,也还是要用华丽的衣服盖起来,衣服下是如何的肮脏腐烂,统统不准看。
只专注于衣服的华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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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乔气的恨不能原地跳,“这都是什么事!居然说我们调查方向有误,全部推翻让我们现在就结案?”桑乔也是下午跟局领导开会,接到通知说之前调查的方向有误。‘黑药厂’案根本就是一个个案,现在只抓住景文渊提起上诉就可以,这个案子就此结案。
谁能明白桑乔的内心,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来了元家的犯罪证据,那么多的人联名出来指证,连一直没什么作为的调查组都有再一次组建的兆头,没想到她摩拳擦掌,甚至连自己身上有肿瘤都阻止不了她想要大干一场,把所有的犯罪分子都送进监狱的时候,突然有人当头一棒,让她别查了。
这怎么可能呢!
桑乔都已经打算好,哪怕这条命不要,她也要将元家的人绳之于法,现在可好,一切都成了笑话。
关墨抱住人,他刚挂了聂焱的电话,根本就来不及解释什么,因为眼前的情况更糟。
感觉到桑乔情绪的翻涌,关墨急忙哄着,“你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病人了是不是?梁柔说你这个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起伏大,尤其是负面情绪,绝对不能有。你都忘了是不是?还想不想好了?”
他关心她的病,桑乔却一丝都顾不上了。
她吼道,“不想!”都到这个时候了,病不病的还有什么好想的,桑乔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这一次的失败,让桑乔看明白了,可能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把犯罪分子捉拿归案。邢封、梁辛,她不仅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甚至连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真相都有可能永远一无所知。
最可怕的是什么呢?对警察来说,永远无法知道的真相,无疑是击碎了桑乔所有的信仰。
她是一个为了查案能不顾自己的人,现在却生生的让人给压住,不准查。
桑乔内心的不甘不平,可想而知。
关墨眼睁睁的看着桑乔眼球里都充了血,心急的恨不能打晕她。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关墨才第一次如此彻底的了解,原来桑乔是如此倔强的一个人。她的这种眼中不容沙子的劲头儿,恐怕连关墨都比不过。就是部队里最轴的傻头兵,都难找个如桑乔这么认死理儿的。
没办法,关墨在急也还是要给桑乔开解,不能任由她这样折腾自己,“顾全大局懂不懂?现在不让你查,往后总有机会,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后在查。”
他只能给她‘画饼’让她不要如此绝望。
但......显然,这些关于未来的期许根本不能打动桑乔。
桑乔身子晃了晃,像是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到了沸点,之后,她就有些虚脱了,人软软地往下滑。被关墨抱着,却也没能给她多少精神力。眼睛放空的说:“你根本不懂.......你没有亲眼见过梁辛的样子,你更没有见过邢封的样子。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让元家在这么继续下去,如梁辛邢封那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景文渊这样的药厂,不可能只有这一家,这个犯罪集团不被连根拔起,往后一切就还会继续。而且会更为猖獗,又要有多少人........多少人........受害。”桑乔眼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流。
她亲眼看到过梁辛生死不知,浑身是伤痕的模样。更震撼的,还是面对邢封的时候,邢封被注射过精神类药物后,根本忍不住任何人,真的就如电影里的僵尸,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的进攻,毁灭。
别说是桑乔,但凡是亲眼看到过邢封当时状态的人,都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有些丑恶,甚至让人不敢直视。桑乔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东西还会继续传播下去。桑乔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她很清楚,接触毒品、患瘾类药物最多的人群,其实是青少年。敢想吗?这样可怕的东西会进一步去侵害我们的孩子.......把一个个少年少女变为僵尸一般的人,并且一旦过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理智。
一旦涉及,一生全毁。
桑乔屈下膝盖,就在关墨怀里蹲下来,她不断再说:“我发过誓的,发过誓的.......”
在进警校的第一天,她就跟邢封一起,站在阳光下对着国徽警徽发誓,这一生都要投入惩恶扬善的行动中去。那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画面。年轻的时候,谁不想着纵横四海展一番英雄本色。
但时光就这样改变了所有人的模样。
邢封已经成了意识涣散的废人,此生怕是都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而她,要在清醒中抛弃当年的誓言,把自己最珍视的信仰抛弃,从此,她跟邢封又有什么区别,都变成了年少时想都不敢想会变成的人。
她要去做一个漠视别人生死的贵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正义是什么?奉献是什么?从此这些曾被桑乔认为最高尚的东西,都要被抛弃。
桑乔哭,不仅是为了这个案子被掩盖真相,更是为了自己,为了当年那些在阳光下发誓的清澈灵魂。
关墨被桑乔哭的心都碎了,她从来都是个刚强的女人,当年难产性命难保的时候,也不曾如此撕心裂肺的哭过。
多少原则,多少权衡利弊,多少顾全大局,都被泡在她的眼泪里,苦涩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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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桓走后,梁柔就发现聂焱的情绪不对。
安安跟叶黎昕吃点心吃的好快乐,梁柔原本想着齐奶奶都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在内心偷偷的想念。聂焱对齐奶奶已经很久不提起了,尽管齐奶奶曾经跟聂焱是那么的亲密,但是站在聂家人的角度,齐奶奶当年直接出手谋害了聂焱的亲弟弟‘聂子赫’。回过头来,当年的事情有为聂焱的母亲报仇的因素,也有聂焱外祖父的手笔,但最终出手的人是齐奶奶。对聂焱来说,齐奶奶大概已经成了心中的禁忌,让他不愿去触碰。
梁柔懂他,也就不多提。
每年齐奶奶忌日,梁柔只会自己偷偷的去拜祭,齐奶奶无儿无女,死后埋葬的地方很不错,当年聂焱没有亏待齐奶奶,只是死后无人拜祭。梁柔自觉有这样的责任,她做不了什么事,报仇这话也没有意义,她能做的就是把齐奶奶藏在心里。
没想到安安却还记得,喜欢吃的不得了,一向很大方的安安,竟然有些舍不得把点心让给叶黎昕吃。好在叶黎昕谦让,只是吃了一块,就不要了,全部让给安安。
安安因为他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个不知好坏的人。
就又让这叶黎昕一起吃,还跟叶黎昕说,她小时候就吃这个,特别好吃。叶黎昕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的爱吃,还是因为安安的安利,吃的格外香甜。
安顿完两个孩子,梁柔一转头就找不到聂焱了。
在别墅里找不到人,就出了别墅去找。最终在聂家别墅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聂焱,聂焱站在风口上抽雪茄,眼睛望着远处的海面。
大概生活在海边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只要是心情有起伏的时候,就会望望海,寻找内心的平静。
梁柔站在聂焱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腰。
聂焱一个人在夜里站在风口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心酸,他像是孤独的夜狼,背影寂寥又萧瑟。
“怎么了?”梁柔声音在夜风中被吹散。
聂焱一只手抬起来,抓住她抱在他腹部的手,她的手指圆润白嫩,是那种摸起来好似没有骨头的触感。就跟她本人一样柔软........
就这么安静的站了一阵,聂焱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过身来,将她揽进怀里。
白天的温度还是很热,但是晚上尤其是起风的夜里,已经有些秋意,梁柔一路找出来,穿的还是在家里穿的家居裙子,两只手臂裸着,被吹了一阵风,已经有些凉了。
聂焱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语气清淡的说:“没什么,原本做一件事就该做好一波三折的准备,因为一点点阻力就退缩那怎么能行。”
他说的太笃定了,梁柔甚至都不好反问他什么。
她知道他已经对元家动手,听现在的口气,必然是遇到了困难,梁柔很想帮忙他,可是她在阴谋诡计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
有些挫败的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太想为他做些什么了,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让他一个人扛,要好。
聂焱一笑,“你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强。”
梁柔知道他会这么说,聂焱骨子里,就不是个愿意对着女人说出困境的人。他太强势也太骄傲,不愿意露出一丝的颓势,即便是对她,也是如此。https://www.
只能她自己背地里动动脑子,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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