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回来后,明显家里变的热闹很多,这家里有孩子没孩子,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虽说观海阁在海边,海风徐徐,气温要比市区里低很多,但海边阳光强烈,让安安带着happy在室外玩了一会儿,梁柔就出去把孩子带狗都叫回来。
安安带着happy跑了一场,又是一身热汗。她现在伤还没好,这么出汗到底不好,梁柔就带着安安去洗澡。安安嘀嘀咕咕的说:“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洗过。”
梁柔也是知道安安的习性,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自尊心却是一等一的强。这几天脑袋受伤,洗澡原本是件极需要小心的事情,可安安是绝不可能让樊可馨帮着她洗澡的。之前安安住在景杉家,便是赵湘,安安在这方面也都很排斥。洗澡、换衣服都要锁门,就冲着安安的这个习惯,李秀丽就没少念叨过安安。在李秀丽的观念里,哪里有这么破烦的小孩儿,洗澡、换衣服,哪怕是晚上睡觉都要自己,很注意私密性,李秀丽原本的那种小孩子哪怕光屁股也没什么不对的观念,到了安安这里,被抵制的彻底。
跟着安安一起进了洗浴间,梁柔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拿着花洒给安安洗澡,心里一叹,幽幽的说:“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
安安有些不服气,“我这几天不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倒是学会顶嘴了。
梁柔小心避让着给安安洗头发,安安有一股子固执的劲儿,头发她喜欢长长的,就怎么劝都不剪。衣服也是,安安想怎么搭配就要怎么搭配,哪怕配出来的是灾难,她自己也喜欢的很。完全就是一副自尊心爆棚的模样,跟梁柔的性子完全不同,而且梁柔心底里想想,也在安安身上找不到半点景杉的样子。
最终只能妥协为星座的关系,好似狮子座是安安性格的解释途径。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午饭已经端上桌,聂焱等着娘俩一起吃,安安在吃饭途中就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聂焱跟梁柔眼神一对,梁柔不动,倒是聂焱站起来将安安抱起,准备放回楼上卧室去。
梁柔看聂焱抱的小心,安安原本有些惊醒,看到是聂焱抱她,就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原本梁柔想着聂焱放下孩子就会下来继续吃饭的,没想到一桌子菜都凉了,也不见聂焱下楼。于是梁柔,就找了上去,轻轻地推开安安房间的门,入目就是粉红色的世界。当初聂焱布置安安的房间,也是花了心思的,粉红色的床、墙壁,甚至连衣橱都是粉色白色相间,做成动画片里才有的桃心形状。让大人看,这样的房间也许有些夸张,毕竟如此大面积的粉色,实在让人目眩。
但安安显然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此时的聂焱穿着黑衣黑裤,坐在安安粉色的床上,就像是坐在一团棉花糖里。听到门响,聂焱扭脸望过来,看到梁柔,还做了个‘嘘’的手势。梁柔轻手轻脚走到聂焱身边,“怎么不下去?”
聂焱手指头虚虚地在安安脸上划过,目光中是抹不去的疼惜,他有些发愁,“她都没吃多少东西。”
刚才吃饭,安安面前那一碗米,最多也就是吃了三四口就困了,实在没吃几口。梁柔听到聂焱为了这么小事发愁,就忍不住笑,伸手拉起聂焱,牵着他一起从安安的房间里走出来。将门关上后才说:“一顿少吃点没什么大问题,她这几天在叶枭家,怕是没怎么睡好。”
毕竟是在不熟悉的人家里,安安的性格,最是个不容自己丢脸的,强撑着也要表现的很好。恐怕还真是没有放下心防过,孩子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鼓劲儿的,也实在是让梁柔无奈。
大概所有的母亲都如此,梁柔拉着聂焱一路从楼上下来,一路说安安最近的事情,从安安的学习,说到安安的生活,“她在学校当了学习委员,才不过一年级,就已经要以身作则。”安安因为之前在琪安上过学,所以英语口语在现在的小学里算是很厉害的小孩,加上安安又很有纪律性,老师就让安安当了个小官儿。
之前梁柔也想不到,安安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责任感,当了学习委员,就必须要早上比同学们都早到,还要盯着周围的同学学习,尽职尽责的不得了。
生活上就更是了,梁柔叹气,“小时候也没看出来,越长大越自尊心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安排的好好的,谁说都不听。”
安安这次能自己撞自己,跟她这性格密不可分。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随着年纪增长,就愈发的明显。安安前几年跟着梁柔辗转于帝都、华西市,那时候梁柔忙的很,安安一直很乖,对自己也能照顾的不错。但是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好是坏,安安是很自立很自强,但这种自立自强,也有另一个负面就是安安特别自主,特别有主见,什么事情都自己想好,而且想做就去做,根本不是那种依赖着家长,性格软和的孩子。
看梁柔愁眉苦脸的,聂焱就笑,“这不是挺好,出去不受欺负。”
到了聂焱嘴里,安安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梁柔就说:“我现在倒不怕她受欺负,反倒是怕她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孩子不听话,肆意闯祸,做父母的糟心。但是孩子太自律,凡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根本不跟大人商量,自己就敢想敢干,这也半点不能让人放心。
儿活一百岁,母忧九十九。
哪有真的能安心的一天呢,梁柔为安安,从小时候就是左右都担心。聂焱仔细想了下梁柔的话,他这次也觉得安安的行为过激,虽然孩子一颗真心为了他,让他感动心暖,但是毕竟伤害自己这种事,一定要在第一次就给孩子治住,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得了。
聂焱说:“趁着暑假,咱们找时间出去转转,孩子心胸开阔些,就会好很多。”
这几年梁柔自己忙的脚不沾地,虽说也去过几个地方,但是安安的生长环境其实是很封闭的,孩子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想问题就容易钻牛角尖。聂焱这话,梁柔是赞同的。
转念聂焱又问了句,“你这次能放下你的工作了?”
之前为了梁柔的工作也不是没有争吵过,梁柔到什么时候,工作都是不能丢的,为这个聂焱没少生气。他想着让她安生在家里,她却一直不肯。聂焱哪里看不出来梁柔这是不相信他,再给自己跟孩子留后路。虽说职业女性值得赞颂,但是这种私心,却也让聂焱心里不怎么痛快。
他一直都是强势的男人,之前对梁柔,也是诸多容忍。她的小心思,并不难猜,她甚至长久以来都抱着跟他即刻离散的心思,这对任何情侣来说都是雷点。
所以到此时,聂焱很想问一句,‘你愿意全心全意跟着我了吗?’
梁柔拿眼与聂焱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
聂焱伸手在梁柔的前额拍了下,“这是打算尽职尽责的给我当聂太太了?”
从前聂焱说过‘聂太太’这三个字很多,只是从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这样感动梁柔。从前总觉得聂焱在虚空头支票,甚至会担心甚至埋怨他说到做不到。但是到了现在,明知道安安的父亲是谁的情况下,聂焱还能说出这三个字来,梁柔是真心感激。
有些事情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梁柔其实也怕聂焱会介意。但他能继续疼爱安安,能毫无顾忌的说出‘聂太太’三个字,就真的很令梁柔心生感慨。
她很认真的说:“我尽力做好。”
能守在聂焱身边,她很知足的。
聂焱展眉一笑,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梁柔拉着他的手,跟着笑起来。中心医院,梁柔是不想回去了,跟景杉在朝夕相对的工作,梁柔觉得自己做不到。而且,经过这一次跟景杉的婚礼中途离开,在中心医院的同事们心中,梁柔大概是罪无可恕。景杉长期以来累计下的名气在那里,相比于梁柔自从进去中心医院就负面的消息不断,是非常具有争议性的医生。景杉可谓人设完美无缺,现在让梁柔去跟那些同事解释,说她跟景杉婚约的取消,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背弃,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现在梁柔再回去上班,无疑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
总不能因为她,就让景杉离开中心医院吧.......就算是为了赵湘,梁柔也不能这么做。而且,就算能把景杉调走,其他的人呢,总不能把医院都搬空。
当初景杉求婚的时候,梁柔就已经能感觉到骑虎难下,她没办法拒绝景杉,他身后,好似有整座医院在支撑,并不是梁柔一个人就能抵抗的。
至于她的职业,梁柔自己也说:“我现在还要负责去给元老爷子看病,每周一次,也不算彻底失业。若是他不需要了,我去找家私立医院去上班。”
聂焱点点头,他其实也没打算让梁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重要的还是她的态度。
只要她离景杉远一点,聂焱才不介意她想要去什么地方。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之后,就一起去书房办公。聂焱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这几天积压了很多,他继续处理。梁柔则是准备元老爷子的治疗方案。
之前几天,她病的人事不清,而且第一次去元家,梁柔的心神多数都放在观察元家以及防备元家上面,真的为元老爷子的病操心,其实没多少。
眼看着第二次去元家的日子就要到了,梁柔想着,再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不能第二次去还跟第一次一样,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总归是要拿出方案的,治疗分几个步骤,吃药也要循序渐进。
根据病人的身体,药物的成分需要不断的调整,根本不可能有一种药是能治疗病人不同阶段病情的,更不可能有药能包治百病。
聂焱想着之前几天梁柔病的厉害,虽说现在烧退了,可人其实还是虚的。所以他没在喝咖啡,而是让佣人煮了花草茶,放些甘草金银花,端上来一大杯,他陪着梁柔一起喝。
中途聂焱还把视频通向了聂兆忠的病房,拜现在科技发展所赐,想要关心聂兆忠的情况,也不用那么麻烦非要自己跑一趟,直接接通视频就行。聂兆忠还没有醒,聂家资深的几个老佣人在守着聂兆忠。当时聂兆忠做手术是在中心医院,后来过了72小时危险期后,聂焱就转院把聂兆忠迁到了距离观海阁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
说来伤感,就是当初元彰过世的医院。
私立医院的环境比中心医院这种公立的大医院要好很多,单独的豪华病房里,聂兆忠依旧没有醒来。聂焱定定地看了聂兆忠一阵子之后,仰起头用手捏了捏太阳穴。
聂兆忠健康的时候,聂焱总觉得父亲很烦,也一度失望透顶。但人现在完全昏迷,聂焱又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基海兆业事情堆积如山,聂焱最近又将心思花在梁柔身上太多,如今忙碌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真到了这个位置,才能了解聂兆忠的辛苦,执掌如此大的一家企业,何止是‘辛苦’两字就能概括的。
大概只有当自己也走上父亲的位置,成为人夫人父,一家上市集团的一把手,才会感觉到这其中的难处。
梁柔看聂焱实在疲惫,就出口劝慰,“伯父的检测报告我仔细看过,各项指标都能达标,你别担心。”
如果是年轻体健的人,遇上这种车祸后的手术,大概三天五天就能醒来。要是身体弱一点的,也许就要十天半个月,像聂兆忠年龄这般大,而且之前常年有心脏病,身体本身的修复能力就很软的老年人,时间就会更长。
这些道理,聂焱都懂,只是到底心里感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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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梁柔就开始等着桑乔到观海阁来,之前都说好了的,这次她进去元家大宅,身上要带些设备。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桑乔来,桑乔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难免的,梁柔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这一问,才知道,桑乔出事了。
把安安留在家里,聂焱跟梁柔一道,赶赴军区医院。
到了之后,就见关墨站在医院门口等他们,那个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很严重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梁柔下车就急忙问。
她打桑乔的手机,接通之后是关墨,关墨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桑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梁柔接连问,关墨只说了个医院的名称,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梁柔这一路来,提心吊胆的,简直不能更担心。
关墨脸僵的,好似说话都张不开嘴,“你上去看看就知道。”
一路上楼,进到桑乔的病房,桑乔身上伤口很多,连脸上都有不少的伤口,梁柔急忙忙的跑上去查看,看起来皮外伤居多。
这让梁柔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了新问题。桑乔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就算梁柔走到她身边,左看右看,都没有换回他的注意力。
“乔乔?乔乔?”梁柔叫了两声。
桑乔没什么反应。
跟在梁柔身后进来的聂焱转眼望向关墨,关墨双手搓了把脸,让自己面部的肌肉放松一些,说话声音都是绷紧了的,“说是找到了邢封的行踪,跑去找人,结果遭遇伏击,重伤了一个,她轻伤。”
聂焱观察力也不差,一看就知道桑乔不怎么正常,就直接问关墨,“那这是怎么回事?傻了?”
关墨目光冷峻,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回来就这样子,医院查不出什么。”
聂焱前后看看,桑乔这病房附近,也只有关墨常年身边待着的警卫员秘书等人,倒是不见大阵仗,就问,“没跟家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