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可馨之前觉得婚礼会场里人有些多,她胸口发闷有些不适,所以叶枭扶着她出去透透气。没想到也不过就是短短的时间内,会场里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聂焱他们抱着安安往医院跑,叶枭樊可馨却相反,往会场里走去找叶黎昕。
叶黎昕今天穿的很显眼,在这场婚礼前,他专门央求了叶枭,给他做身新西装。这事儿,当时叶枭还挺意外,要知道叶黎昕这孩子叛逆的厉害,又身有反骨,别说求着叶枭这个亲爹,就是说话语气软和些的时候都少。能得到儿子的一次恳求,叶枭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别说是一身衣服,就是天生的星星那都是能给摘的。
结果叶黎昕就做了一身粉红色的西装。
嫩粉色,吓的叶枭跑回家问樊可馨,儿子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从街头混混儿路线走向了女生气的路线。樊可馨笑的不住,说大概安安最喜欢粉色,所以叶黎昕才会做套粉西装。叶枭心里怪怪的,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个头已经抽条,脸上也有了小小少年郎的模样,可是安安还小啊,胖乎乎的小丫头,怎么想,叶枭都觉得吧,叶黎昕有点怪。
这种怪异在今天来到会场之后,才算缓解,没别的,因为今天梁柔婚礼,安安也被隆重的打扮,穿了条粉红色的公主蓬裙,跟叶黎昕身上的粉色西装,完全一个色系。叶枭带着叶黎昕进场,叶黎昕根本不用大人介绍,就自顾自的跑到安安身边去了,自始至终也不跟安安说话,就追着安安当跟班。
当爸爸的,总是会在感情方面跟儿子更心灵相通些,叶枭在樊可馨耳边笑骂,“这个混蛋小子。”这才多大点,就会追女孩子了。
此时叶黎昕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片玻璃碎片中,头低着,也不知道受伤没有,整个人让人感觉很颓丧。叶枭不让樊可馨过去,自己迈开长腿跨进玻璃渣当中,直接将儿子给抱了起来,虽说叶黎昕现在的个头儿已经很高了,抱起来有些费事。但叶枭人高马大,再说儿子这么惨兮兮的,他也心疼的慌。
看到叶枭抱着叶黎昕出来,会场里就有人窃窃私语,其实都不能算是背后说,那音量足的,就差当面指责了。
“小小年纪就坏的很,推人家小姑娘,撞破了头也不知道扶一把。”
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人总是不缺,而且刚才玻璃塔倒的时候,旁边站了一群小孩子,都是家家户户的心头宝,别的孩子都哭都跑,只有叶黎昕站在原地不动,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而且今天现场来的医院的人颇多,很多个孩子都是医院医生的小孩,对叶黎昕恶名昭彰早已经了解,此时骂的更起劲。
叶黎昕被叶枭抱到樊可馨面前放下地,面对妈妈,叶黎昕眼眶红红的,有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感,他抖着手说:“妈妈,不是我。”
真的不是他,他就站在安安身边,目睹了全部过程。安安甚至当时嘴里还是喊着号子的,‘一、二、三、’!叶黎昕不明白安安紧握拳头想干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就这么在叶黎昕眼前,安安撞上了玻璃柜子,堆的高高的玻璃杯子垮下来,全部砸在安安身上。
叶黎昕吓傻了,纵然他胆子大,人也痞,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安安会做这种事情。而且安安还撞破了头,流了好多血。
想起安安头上的血,叶黎昕是真哭了,“她一定疼死了,她胆子最小最怕疼。”
当初叶黎昕拐了安安逃学出去,他只是威胁安安两句,她都能吓得乖乖听话,胆子小的出奇。人又娇软,掐一下脸蛋都会哎呦哎呦喊疼,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樊可馨当然是相信儿子的,叶黎昕是坏,但从不说谎,他要是恶作剧,绝对会承认。
叶枭一双厉眼瞪了一圈说他儿子坏话的人,别说他儿子不承认这事情是他干的,就算是叶黎昕使坏,叶枭也不认为这旁边的人有资格说他儿子!百分之一百熊孩子他爹的做派。
樊可馨微微蹲下身,摸摸儿子的脸,今天叶黎昕穿着粉红色的西装,板板正正又加上此时一张哭脸,像是回到了孩子小时候那般的无助可怜。樊可馨心软的一塌糊涂,哄着叶黎昕说:“别担心,她妈妈已经送她去医院了,一定能治疗好的。”
叶黎昕摇头,他觉得妈妈根本不明白他的心事,安安那么一个胆小的小女孩,能鼓起勇气自己伤害自己。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叶黎昕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但安安绝不可能毫无缘由的这么做。
妈妈听不懂他的话,叶黎昕一扭头就抱住叶枭的腿,一脸泪痕的求叶枭,“爸爸,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安安好不好?我不放心她。”是真的不放心,叶黎昕觉得安安现在一定很危险,就算伤势可以得到救治,但是安安自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叶枭看到叶黎昕哭就已经心里难过的啊,现在被儿子这么一求,瞬间答应,“行行行,咱们都走。”
带着樊可馨一起,一家三口上了停在楼下的车。叶枭出行虽然没有聂焱那么排场大,但终究也不差多少的。
车子追着聂焱他们的路线而去,叶黎昕紧皱着眉头,一脸的苦恼着急。
叶枭看儿子这样就心疼,随口抱怨说:“都是梁柔瞎折腾,跟了聂焱那么多年,好端端的嫁什么别人!那安安聂焱从小抱到大,这一下子可好,闹的大人孩子都不安生。”
这话也不是叶枭胡诌,当初他第一次见梁柔的时候,安安才过两岁生日,被聂焱抱在怀里,宠的没边。这么多年,叶枭也算是看着安安长大了。在叶枭看来,梁柔嫁人实属忘恩负义,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居然还想嫁别人。
叶黎昕一听,立刻调转心神,问叶枭说:“安安很喜欢聂叔叔吗?”
叶枭大言不惭,“废话!你聂叔叔是她亲爹!”
养了这么多年,叶枭也不觉得安安会是别的什么人的孩子。这事情,让叶枭说,实在是窝囊,聂焱自己的自己女人,自己孩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结果现在要被景杉截胡。
叶黎昕像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安安宁可伤害自己都要阻止这场婚礼。原来.........她妈妈是要带着她嫁给后爸啊。
樊可馨当年带着儿子一个人过日子,她没得病的那几年也有人上门表示过好感,叶黎昕虽然对叶枭没什么感情,但是对后爸这种生物更是深恶痛绝。
一下子就明白了安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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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安安因为已经昏迷,所以被送进抢救室。
梁柔穿着一身婚纱,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身边,聂焱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威武挺拔,而景杉,今天为了跟梁柔搭配,特意选了白色的套装,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这三个人一同出现就已经够吸引眼球的了,更何况还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
安安不出意外的需要输血,梁柔一撸袖子就要去,结果被聂焱景杉拦住。聂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梁柔去抽血,而景杉是知道梁柔在流产后,一直都有贫血的情况,她不适合做这种事。
景杉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不需要你逞强。”
说完跟聂焱对视一眼,一同跟着护士去抽血了。这种时候,当然安安的安危是第一位的,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往后放一放。
聂焱跟景杉走后,梁柔就一个人守在抢救室门前。
她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盯在身上的血点,手都是僵的。刚才跑的急,到此时梁柔才感觉到,她脚上的鞋都少了一只。
等了好一阵,安安被推出来,急诊的医生告诉梁柔已经给孩子输了血,问题不大,好好修养就可以。梁柔连声感谢,然后跟着床一起,去了急诊室的病房。应该是有特殊安排过,安安一个人就占了一间病房,而且还不是在急诊区域的。护士说急诊室那边早已经人满为患,找不到独立的病房,所以就把安安送到这边来。
梁柔除了说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安头上包着纱布,手背上被扎了针,输液体。孩子醒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梁柔,就细细软软的叫了声,“妈妈。”
梁柔哭的不能自已,连妆花了都顾不上。她跟安安的感情跟其他母亲与孩子大概是有些不同的,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安安是梁柔的一切。
安安却很懂事又乖,“妈妈别哭,我没事。”
孩子脸上甚至都带了笑容。梁柔更是难过的不行,摸着安安的脸,哄着她,“你乖,要是难受就睡一会。”梁柔知道安安头部受了伤,医生给小孩子用麻醉药都很慎重,所以安安只能自己忍过去。想必她是很疼的,只有睡过去,才能逃避疼痛。
安安确实不怎么好过,头疼还闷的慌,看了梁柔一眼,安安就闭眼睛睡过去了。
梁柔守在女儿身边,心里百感交集乱成一团。今天这婚礼,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抛下女儿跑回去进行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的安排,让她........没办法嫁给景杉。
就在梁柔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聂焱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梁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聂焱从椅子上扯起来。梁柔压住嗓子不敢出声,怕吵到安安,却没想到聂焱变本加厉,抱起梁柔就往外走。梁柔挣扎,却又顾忌孩子,等出了病房门,才出声呵斥,“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www.
聂焱表情冷的能掉冰碴子,双手跟铁夹一样箍住梁柔,不让她动,脚步也不停。
等梁柔发现聂焱这是要带她走的时候,才彻底着了慌,双手双脚都开始扑腾,连说好话带求饶,“你别闹了好不好?安安一个人在病房里,我不放心,你放我下来去陪孩子。”
聂焱不为所动,梁柔眼泪都急的掉下来,“聂焱!你有完没完!我今天的婚礼已经毁了,孩子出事,我不可能嫁人,这你该满意了,放我下来!孩子醒了找不到人会怕!”
结果聂焱直接抱着梁柔上了房车,一步都没有停留。
梁柔挣扎啊,推着聂焱就想往下车,车子开起来,她也不放弃。
聂焱是真的铁面无情根本没得商量,梁柔强烈反抗,眼看着就要跳车,聂焱上手刺啦刺啦一顿撕扯,梁柔身上的婚纱化为废布。
婚纱下面是薄薄的衬裙,白皙的玲珑身段,通过衬裙若隐若现。
衣服被毁,梁柔才醒悟过来,聂焱大概是真的不会放她下车了。心里又急又怒,捂起脸来就大哭。那声音凄惨的,连前面已经被挡板隔绝的司机都能听得到。
聂焱就坐在梁柔身边,她哭,他也不哄。只是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抱的死紧不撒手。
梁柔哭过一阵,情绪发泄出来,人就有些木了。愤怒担心最终都化作绝望,她在这一刻,恨不能跟聂焱同归于尽算了。
安安再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能这么绝情。
将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车子开的平稳,正值中午时分,阳光光灿灿的照进车里,梁柔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七八糟,被聂焱扯成一团。她身体就暴露在空气里,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衬裙。要是平时,梁柔一定会觉得羞耻,可现在,她反而无知无觉,有一种死寂感。
一张脸更是哭花了妆,虽说梁柔原本妆就花的不重,但是新娘妆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眼线腮红早已经乱七八糟。
梁柔也不管。
聂焱目光一直望向窗外,尽管他手臂紧紧的搂着梁柔,却没有分一点的眼神给她。一脸的冷漠萧瑟,盯着沿途的街景。
车子开回观海阁,周围保镖佣人站的多,聂焱下车前才拿过自己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把梁柔包住,抱着人下了车。
回到昔日家里,不管是聂焱还是梁柔,心里都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聂焱抱着梁柔上楼,进了他们俩之前的卧室,将梁柔放在卧室独立洗手间的马桶上坐下,聂焱开始清洗浴缸,这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虽然佣人会定期打扫,但以梁柔洁癖的性格,要用之前必然要清洗。聂焱穿着白衣黑裤,拿着花洒一点点的清洗浴缸,明明是那样精英商务的模样,却又做着这样琐碎的家务。梁柔真的有些看不懂他。
梁柔脚上的鞋都没了,整个人缩在聂焱的大西装外套里,黑白对比,她身上白的发光,声音颓丧又无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要真是发疯耍脾气,也不该这样细心的做家务啊。
聂焱洗好了浴缸就开始放水,他很沉默地在做着这一切。悄然无声,却又让梁柔觉得分外有力。给浴缸放水的期间,聂焱洗了干净毛巾来给梁柔擦脸,本该是用卸妆油的,但聂焱怎么可能了解什么是卸妆油。就拿着毛巾在梁柔脸上细心的擦,不那么容易擦掉,他就一遍又一遍,动作力度也很轻,怕弄疼他。
梁柔真的是看不透他,手指抓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他,“你能不能别这样!安安一个人在医院!”
他们之间的事,能不能往后放放,安安现在最重要,梁柔没心情跟聂焱重温旧梦,感受什么温情脉脉,她想要回医院去,想要守着安安,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聂焱盯着梁柔的脸,他语气还是冷的,但总归是说了句话,“安安有景家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