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然。”项青樾说道,“你当然还可以见到明日的太阳。”
她已拿起了桌上的长枪。
龙舌枪刃映着冰冷的月光。
无尽的长夜。
无尽的长街。
街头的风卷起大漠的黄沙,簌簌飞旋撒向破败的城墙,城墙头上杂草丛生。
项青樾已经上楼,带着她的长枪——八宝陀龙枪。
也许长风镖局这次押的所有物镖,都不及这一杆长枪。
付青霄好像一下子突然换了一个人。
白衣如雪。
衣上有血。
潘大壮的血。
他的腿竟然一点都不抖,一点也不软了,就好像刚刚怕项青樾怕的要命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眼神也不再飘忽不定。他静静看着楼梯转角的黑暗,眼神沉静如一汪池水,深邃异常。
没有灯。
但有光,月光。
迷蒙的月光如纱似的笼罩着这个寂静的空城。就像一张网,将城中所有生命网在其中,难以逃脱。
乌鸦嘶哑的叫声远远传来。
付青霄坐在窗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剑。剑锋寒凉如冰。
项青樾没有睡。
因为她担心睡了之后就再也无法醒来。
长枪在侧。
枪身游龙攀附。
传说这是西楚霸王所持长枪,价值连城。
传闻项青樾就是西楚霸王的后代。
江湖中唯一的女霸王,武功盖世。
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八宝陀龙枪。
项青樾盘腿坐在床上,手上紧紧握着八宝陀龙枪,手背上已迸起青筋。
门窗紧闭。
风被挡在窗外,只听到一阵一阵“噼里啪啦”的碰撞声,除此之外还有阵阵类似口哨的声音,那是风声穿透门缝和窗缝的声响。
月光苍白,淡淡的,透过窗户,斜照而入。
项青樾脸色阴沉。
又黑又干的皮肤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像城墙下的枯树皮。头发也是干枯卷曲着,上面满都是沙粒。
如果不是她手中的八宝陀龙枪,恐怕就算是火眼金睛也无法看出她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女霸王”,因为在人的印象中,霸王的模样不该和乞丐一般。
可她偏偏就是如此。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将她看做乞丐。
一个有着一杆长枪的乞丐。
也许有些人还会觉得她是个疯子,还会离她远远的。
因为疯子在人的严重一向是可怕的,更何况还是手中握有长枪的疯子。
窗后是客栈的后院。
长风镖局的马车都在外面,然后还有专人看护存放在马车上的物镖。每个人都强打着精神,使劲瞪大自己的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
项青樾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个缝,悄悄看着楼下的车马。
付青霄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被拴在最边上。围着拴马的木头柱子转圈,看起来就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无聊的在那里自娱自乐。
马蹄声如鼓点。
轻而入耳,响在心头。
挨着那匹马的旁边是一辆马车,车上有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大箱子。箱子边上嵌着镀金花纹。
车上坐着两个人,一左一右。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话。
手中长剑无鞘,剑锋锋利,映着月光,寒霜一片,像是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战斗。
2.
一刹光芒。
只听“砰”的一声,那马车上的箱子突然炸裂开来。
木片四下飞散,镀金花纹飞刀似的飞旋而出。
只听“哆”的一声便深深嵌在项青樾屋子的窗框上,与此同时,车上的两个人飞身一起,衣袂飞扬,同时掠上房檐。
剑光如水,撩起一片惊澜。
剑风冰冷如刃,剑锋冷若冰霜。
箱子中竟突然炸出一个人来。
这人手持长剑,黑衣黑袍,连脸都被黑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惊艳的眸子。
长剑已横扫而出。
剑气破人眉睫,势如摧山。
项青樾已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已握紧手中长枪。
只见她用力一挥,寒光一闪,正面迎上来那黑衣人的剑,猛的一击,震得窗户都已碎成粉末,沙尘似的四下弥漫飞散。
项青樾翻身掠出,雁子似的腾空而起,长枪若游龙,翩翩而舞,枪刃龙舌映着惨白的薄凉的月,一刺,一扑。
破空之声连绵不绝,风声灌耳,剑气如虹。
黑衣人手持长剑,却如使长枪,招式竟与项青樾一般无二,一刺,一扑,一拨,一搭。其中又与剑法完美融合。
上撩斜劈,前扫后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虚中有实,真中有假,变化莫测。
一剑惊鸿长空落。
枪挽繁华落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