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云琯琯总觉得司明朗已经认出了她，心中又始终不确定，也不敢问出口。
可事实就是，等她意识到时，司明朗对她的态度已然与从前无二了。
这次，云琯琯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事情即将结束，再演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云琯琯叹了口气，在老板与老板娘惊天动地大战的背景音下，十分笃定地看向司明朗：“你已经认出来了对吧？”
司明朗一怔，没有料到云琯琯会问得这么直截了当。
“是，我早就认出来了。”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场景，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盛满苦涩。
他抬起手，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摸了摸云琯琯的脸：“你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我。”
云琯琯先是心里一抽，压抑许久的委屈一下从最深处涌了上来，于是她的笑意也酸了几分。
“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满脸不情愿的。”她拍拍司明朗的手背，眨眨眼，把一层稀薄的泪光憋了回去，“实在不高兴，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琯琯，我是觉得你不高兴。”司明朗摇摇头。许久没唤过这个名字，喉头竟然有些僵硬。
“你……你在太学教书，自由自在，又受学生爱戴……若你恢复本来面貌，会更招人喜欢吧，如果不背负我的这些事，你在东陵会过上最轻松自在的生活。”司明朗嗓音轻缓又低沉。
“不像在世子府，又要讨好小姨，还要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
那天醉酒，夜里司明朗说的话，云琯琯最终没听清。
不然她便会知道，司明朗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还给她自由的。
如今的云琯琯，则是有几分不可置信与疑惑。
——为什么司明朗会这么觉得？
她抬起手，掐住司明朗的脸颊肉，胡乱一通揉捏，司明朗也乖乖不动。
云琯琯郑重地看向他：“虽然不知道你都想了些什么……但路是我自己选的，在云琅时我便选择了你，到了东陵后也选择与你继续走下去。没有人强迫我，我也从没有后悔过。”
“我知道，你最不爱被条条框框的东西束缚。琯琯……哪怕你心中只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过，我也感到愧疚。”司明朗道。
“……司明朗，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么偏偏钻牛角尖？”云琯琯在他被捏得泛红的脸颊上拍了两下，“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只有开心？”
“不开心的时候、甚至后悔的一瞬间，当然都会有，但连这点克服的毅力都没有，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更何况……自从我有记忆开始，绝大部分快乐的时间里，都有你的参与。就算让我再选一遍，我还是会选你。”
云琯琯说出这番话就连半点迟疑都不曾有，叫司明朗恍惚间觉得他先前的那点纠结十分矫情与滑稽，而这一切都随着云琯琯的一个拥抱冰消雪融了。
就这样，两人敞开心扉，又相互说了几句悄悄话。林君悟在一旁看在眼里，沉默地退后两步，替他们挡下老板不时扔来的锅碗瓢盆。
——他知道，这次他又输了。
不，早在那天晚上，他就该知道了。云琯琯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司明朗依旧能认出她来，可他却不能，从起跑线上，林君悟就输了个彻底。
又或许……从最开始他见到云琯琯的那一面，便注定了这一局是他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