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卡莎与虚空先知
漠南，拜拉特山。
这里是茫茫大漠的边缘，也是生命禁区的尽头。虽然来自北方大漠的风沙依旧凌厉无情，但南方高山流淌而下的潺潺溪水，却给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了些许生机。
这里的山丘上能长草，能养羊，可以种一些耐旱作物。
对恕瑞玛人来说，这样一块土地，就已经算是大自然仁慈而慷慨的施舍了。
今年10岁的凯莎，就出生在这里。
是的，和李维认识的那位虚空之女卡莎不同：
卡莎是她“未来”成为与虚空生物的共生体后，为自己改的名字；
而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名为凯莎的人类小女孩儿。
“咩~咩~”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凯莎就驱赶着她家的几十头羊，去那村外的山谷放牧。
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商铺，没有城市的喧嚣，有的只是蓝天、白云、青草、羊群.
凯莎读过父亲从皮尔特沃夫带回来的故事绘本。
那些皮城人总是在故事里畅想，他们可以远离城市，来一个类似这里的地方当牧羊人。
因为周边的景色她更熟悉，熟悉到了厌倦的程度。不看书，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来打发时间了。
“那你可以加入我们。”紫袍男的声音带着天然的诱惑：“跟我来吧，孩子。”
不管他在外面经历了多么传奇的冒险，凯莎和母亲的日子都和以前差不太多。
“咩~咩~”羊群还在她身边乱哄哄地叫着，吵得她心神有些不安。
“把她带上吧。”这时，紫袍男人才对身后的追随者说。
“然后呢？”紫袍男打断了她：“明天继续放羊？明年、后年，八九十年后也继续放羊？”
她好不容易将羊群赶到了小溪旁边，让羊儿都喝够了水，然后又来到山谷的背阴面，避开了头顶那越来越毒辣的烈日。
“我本来会比今天来得更早。是我的追随者们买来了太多奴隶，耽误了几天行程，才让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她本能地感到警惕，又害怕地往后倒退。
他的直觉或许模糊不清，但从来都是最灵验的。
“我的日子过好了，但那些奴隶呢？你呢？你的父母家人，朋友·邻居呢？”
“这些人是？”
“叔叔。”凯莎心头一动，忍不住说：“你也很痛苦，对吗？”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她胳膊上昨天、前天、大前天被咬伤的肿包还没消呢，这样的小伤再多几处也不算什么。
紫袍男人，也就是那位虚空先知·玛尔扎哈，从小就有预见天机、占卜命运的魔法天赋。
“只要人类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就永远会有像你我一样，承受着无尽痛苦的人啊。”
是的，她就不该看的。
“我知道了。”突然，紫袍男人又自顾自地收回了目光。就好像他已经读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众生皆苦，你也不例外，孩子。”
汗水不断滴落，跟她那件旧袍子上的羊骚味儿腌在一块儿，让她身上的气味儿变得更加糟糕。
“你想知道吗？孩子。”
凯莎咬了咬牙，强自撑了下去。
“可你的父亲就是厉害的商队向导，不是吗？”紫袍男笑道：“而你还在放羊。”
她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父亲已经是这么厉害的商队向导了，却还是没办法将她和母亲带出这片大山。
“有的。”紫袍男语气严肃地说：“我已经找到了。”
“啊切。”凯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眼里困意连连。
它们的数量多到无穷无尽。羊群在草地里每行进一步，就能在半空中激起一团氤氲的黑雾——这时候你只要随便一伸手，就能从空气里抓到一把蚊子。
可凯莎也只能继续坚持。
她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却迟迟也合不上。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阿玛克拉的街头流浪。”
凯莎感觉自己像是被针扎了几下，然后胳膊上被咬到的地方便迅速红肿起来。
说着，她还看了看紫袍男身后跟着的那支浩浩荡荡的“商队”。
在皮城故事书里“如钢琴般优雅”的草地虫鸣，在凯莎听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卡萨丁稀里糊涂地说完这些醉话，第二天就又启程去往远方。
但她不敢。
“唔”凯莎已经听得有些迷糊了。
于是，凯莎也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凯莎：“我”
“所谓的好日子，永远都是少数人的。大多数人都在挣扎着活着，而且永远也摆脱不了。”
“这不行。”凯莎有点儿警惕地摇了摇头：“我还得放羊。放完羊，我就得回家。”
紫袍男沉吟许久。
她至少还有父母，还有家人，还能不用每天饿肚子。
但也只是轻松一点儿而已。
草地上的蚊子，简直就是一种生物武器。
她纤薄的身形看起来，还没有她要保护的那些羊壮。
“.”紫袍男又是一阵沉默。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有不少蚊子从凯莎衣服的缝隙间钻了进去，将它们的吸血毒针刺入了少女娇嫩的肌肤。
这时候，凯莎不禁想念起了自己的父亲。
“是，先知大人！”一位信徒恭敬地走上前来，又动作利索地将凯莎那小小的身子单手提起，丢在了一旁马匹的背上。
“抱歉.”凯莎给这位大叔送去了同情的目光。
“大叔。”凯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现在”
“哇”凯莎暗暗惊叹。
她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她带来很多远方的传奇故事。
如果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皮尔特沃夫这么好的地方，或许，她也不会这么迷茫痛苦吧？https://m.
年幼的凯莎小姐，不禁这样深刻地想到。
皮尔特沃夫，真的有这么难去么？
“不为什么。”紫袍的先知却这么回答：“只是直觉告诉我，她对主的事业会很重要。”
对了，羊群.
凯莎瞥了一眼她的羊儿，才发现那些羊都不知怎的，竟然吓得连草都不敢吃了。它们都在害怕地咩咩叫着，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为什么？”凯莎学着他的口吻问道。
“叔叔.您好？”凯莎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
男人的声音极为空灵缥缈，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唔”凯莎又有点儿晕了。
“所以我们的相遇，是命运注定的巧合。”
“是。”他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年那个父母双亡的流浪孤儿，现在多半是发迹了。
“就在这里。”紫袍男笑道：“我们将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每个人都有资格加入。”
她听不懂这位大叔在说什么。
“嗡嗡嗡嗡——”
于是她小心问道：“那现在，大叔你的日子应该好多了吧？”
可能是羊儿自己走丢了，可能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这都是她这个小牧羊女无法承受的损失。
然后再虔诚地向恕瑞玛的众神祈祷，祈祷他们可以保佑这几只羊儿早点好转过来，让她和母亲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杂活儿，凯莎总算能把羊群赶出来放牧，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儿。
而紫袍男却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很是专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紫袍男一阵沉默。
“汪汪汪汪汪汪！”随着这紫袍男人渐渐走近，牧羊犬的吠叫声也渐渐惊恐到了扭曲。
可这已经晚了。
“反正等我们的献祭仪式开始，这方圆几十里的所有人，就都会和‘伟大虚无’融为一体——这丫头也一样，不是吗？”
可看着凯莎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最终还是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