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位沈御史已经选择了个最好的时机,苏国公即将下野,朝局即将迎来改变。
以往十一年来,是没人会说这样的话,因为多的是如同薛道一般,懂得左右逢源,圆滑办事的官员。
可现在有人说了。
毫无疑问,从上到下,除非强权施压,否则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包括皇帝。
皇帝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小御史,可沈御史现在代表的是百姓......那些不怎么懂政治,却因为政治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新笔趣阁
做皇帝,必须要有所取舍,尤其是刚接过先帝的烂摊子时,他只能选择大多数百姓,而不得不舍弃小部分。
可哪怕元德帝功绩斐然,足以彪炳千秋,也没办法和那曾经被他舍弃的小部分百姓诉说自己的无奈,诉说自己父皇做下的孽,去说世家和皇权,去说朝局纷扰......因为无论是何时何地的百姓,最大的渴望,不过是吃饱穿暖,而不是什么大局,更不是什么阴谋阳谋。
毫无疑问,皇帝已经升起了一丝怒气,更加毫无疑问的是,这丝怒气不足以动杀戒,相反,伴随着这丝怒气的,是欣赏。
皇帝和薛道不一样,他虽擅帝王权术,用小人,成大事,但到今日,并不是容不下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而且,皇帝听出来了一点别的意味。
这位沈御史,虽然先拉出的是宸妃,但后面炮轰秦国公府言辞之激烈,明显是早有准备。
毕竟,论搅弄朝局的本事,秦国公连苏国公的头发丝都比不上;但要是论起贪财,秦家可比苏国公府贪地多。
皇帝微微垂眸,诚然,随着苏国公倒下,以国公府为中心的苏党,都会瓦解,这些人,不乏有身兼要职的,只要他们识时务,他并不打算全部株连。
可皇帝也无法保证,原先便站在他这边的人,不会受利益驱使,大肆打压株连苏党中人。
毕竟,曾经为自己做事的,可是有不少人怀着打压苏党,自己上位心思的,也不乏小人。
皇帝当然可以给他们施压,叫他们老实,但要是皇帝自己去做这件事,未免有过河拆桥,刻薄寡恩的嫌疑。
最好的......就是有人代劳,借力打力,一个两边不占,两边的面子都不给的愣头青,借着他的手,敲打如秦国公这些帝党。
现在,皇帝好像找到了这个人。
“好一个御史台,好一个贤臣良臣......。”
即便心中那般想,但皇帝还是冷笑道。
秦国公闻言,心中一喜,陛下鲜少能被人气成这样,这位姓沈的,要倒大霉了。
诚然,秦国公已经被气地失去了理智,巴不得陛下直接将沈御史拉下去斩杀。
御史台也慌啊,陛下摆明着将这笔账也算到了御史台头上。
“臣以为,臣目前还愧为贤臣良臣,陛下对微臣的期许,微臣定当自勉,即便做不了贤臣良臣,也定当做一个直臣。”
御史中丞内心咆哮,你他丫地还敢顶嘴!
这下是真完了,这究竟是谁的门生,谁提拔上来的,上岗前,有没有科普一下陛下的脾气吗?
要人命了......
“好!朕便依你所言,你怀疑皇后,怀疑贵妃,怀疑朕,朕便叫她们,叫秦家,包括朕的私库,你查,好好地给朕查清楚,看看朕,再看看朕的后宫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皇帝还是发火了,连手边的奏折都掷了出来。
尤其这句话,就好像赌气说出来的。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朝臣们见状,纷纷又跪了下来,各个噤若寒蝉。
“刘全,去将朕私库的账目调出来,先给这位大魏第一直臣好好查一遍。秦国公也是一样。”
秦国公:“.......。”
不是,陛下真要和一个小御史赌气?
“你叫什么名字?任什么官职?”皇帝问道。
沈御史行了一个跪拜礼,道:“回陛下,臣沈宁折,从七品,监察御史。”
沈宁折......宁折不弯,倒是应景。
但就是这个从七品,叫人有点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