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谷内,长坪道东,几度血ròu横飞,一朝尸骸铺路。
六月初十从季全疆处挑起的川北之战,由厉兵秣马卷土重来的苏降雪一手策划,紧随着上一次的郭杲凤箫yín事件接踵而至,苏降雪决策之时,虎贲营顽固效忠,一呼百诺一鼓作气,杀得季全疆猝不及防,若非天骄徐辕当机立断、不予斡旋直接交兵,恐季全疆已成此战之祭。
与此同时,田若凝、洛轻尘、苏慕梓三人各领兴州官军,卷甲倍道,分兵而进,夹道设伏,专候林阡。其中以苏慕梓于蜀南、洛轻尘于蜀中,田若凝则与郭杲、王大节等人共领兴州军主力于川北短刀谷外!
但这场战争,并非所有人都赞成——在苏降雪决定启衅之前,其幕宾苏蕤向其直言,现如今林阡兵锋正劲,而兴州军士心无轴,虽然确实是扳回局面的好机会,但官军胜算不足五成,一不留神连兴州军都会断送!“不如继续蛰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苏蕤言辞恳切,切中肯綮,说得许多人动容,那一厢郭杲的幕宾丁世成可不答应了,听见苏蕤说什么兴州军士心无轴这种大白话,摆明着是在贬低郭杲无能控制不了兴州军,如此可真是犯了大忌,丁世成大骂苏蕤妖言huò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阡如何兵锋正劲?刚与黄鹤去折耗过恐怕命在旦夕!兴州军又怎会士心无轴,在郭都统和王副都统的英明决策之下……”
形势如此,大势所趋,苏蕤的好言规劝不曾起到任何作用,见主公苏降雪好不容易才回来又要踏上一条死路,苏蕤是既于心不忍又大失所望,揪起丁世成的衣领便向其厉声喝叫:“丁世成,若兴州军中都是汝等草包,此战不出十日便败!”
因此一句,苏蕤下狱。然则却不出他所料,当兴州军中都是像丁世成这种草包做将帅,不管兵卒再怎么厉害,终究是辆行动笨重的破车,大破车。林阡因此也得以与他此生最弱的一批敌人相逢,是敌人,不是对手。
官军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将帅们就不必多提了,提了也就是兵败如山倒可以一带而过的。林阡看准的三个对手,唯苏慕梓、洛轻尘、田若凝三人耳。
川陕之战,同样也是苏降雪孤注一掷,跟黄鹤去的黔滇之战性质一样,可惜同属卧薪尝胆却不如人家能忍。上次林阡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是念在他过往有政绩、俨然做到了仁至义尽,如今还要逮着机会就放肆,林阡怎不生斩草除根之意?!
川蜀板dàng,兵荒马luàn。
抗金联盟一路北上,攻城拔寨何其凌厉,纵然是一贯自负的苏慕梓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战报传回川北来的时候苏降雪瞠目结舌:难道真如苏蕤所说,与黄鹤去的拼杀只是让林阡上了瘾?
谁能料林阡这次的前锋只有吴越一人罢了,风鸣涧郭子建等人全在后军休整不必出阵!在陕西还能常胜不输威风凛凛的苏慕梓,不知怎的像是被林阡吴越给打懵了,蜀南防线顷刻就土崩瓦解;反倒是蜀中采取伏击战术的洛轻尘,得以在林阡的归路上险险胜了他一次,这个不让须眉的洛家二小姐,到真既是好剑手亦是绝佳将才,纵使是林阡也不免称奇称赞了几句。
令苏降雪好歹喘了几口气的角sè,竟然不是苏慕梓而是洛轻尘!诚然,洛轻尘这女子的武功,本就在洛轻衣和yín儿之上,恐怕直追邪后林美材,而今邪后重伤在身,还便宜送了个女子第一给她。
洛轻尘得到苏降雪的重视与田若凝的支援,俨然决定改变战术加强攻势,并还挑起广安黑(道)会的内讧用以牵制林阡,可谓勇谋兼备!黑(道)会危急关头,莫非、钱爽及时赶到广安,为孙思雨、孙寄啸双方化解了干戈,令洪瀚抒承诺绝不趁人之危。而另一厢的战场,洛轻尘、田若凝亦是溃不成军:洛轻尘被饮恨刀砍落下马,当夜就伤重不治;田若凝与吴越拼杀之时,忽然背后又有一支大军杀到,加速了田若凝的兵马落败——那路大军,旗号为“魏”,竟是中立势力之首,魏紫镝的麾下!
或许,便就连魏紫镝都觉得他苏降雪这一战稳输,与其继续两面不是人,倒不如率先向林阡投诚?!
所以,魏紫镝表面在短刀谷内不动声sè,暗地里却派遣了他的儿子魏谋,去蜀中见林阡,鼎力相助!
林阡本就威猛,再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魏紫镝加盟,田若凝无法持平、屡战屡北,如苏蕤预言的那样,真的是十日不到,林阡兵马就已经兵临城下。
开始得太仓促,结束得必然就更快!
“快!快去请苏蕤!此战十日便败,可见他料事如神……他,他定有破敌妙策!”苏降雪后悔不迭,立即令苏芩去请苏蕤。
苏芩正待要去,丁世成立即相拦:“降雪,万万不可!”
“为何?”苏降雪一愣。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我们将他下狱?是你苏降雪下令开战,而他苏蕤大呼小叫着你必败无疑!如今被他言中,还不知要怎样的趾高气昂!当时便已经目中无人,等你低声下气的时候还不要羞辱你我?!”丁世成说得头头是道。
“……确然!”苏降雪叹了口气,不再有释放苏蕤的打算,“如今我们的希望,也唯有在田若凝身上。”
“却不知田若凝可不可靠。”丁世成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