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天中央凸现的银河,和越溟河凹陷的形状完美契合。狭长,蜿蜒,而恰好带一丝水蓝sè。
一转眼,阡离开短刀谷已经有半个月,前线和后方离得太远,传回来的军情再急,都好歹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不知他现在可好?黔滇边荒的气候较兴州如何?向来与她心有灵犀的他,此刻是与谁把酒共卧沙场、鼓角争鸣中只为取一丝清风纳凉?
一潭星光凌luàn,yín儿心为之系。想着他的脸,玩味着脖子里他今年端午预备给她的礼物,那是块长相特别不规则的石头,棱角尤其多,质地非常硬,微微呈紫sè。不过是块顽石罢了,他倒别出心裁,拿这个原材料做了个坠子送她,冠名曰“一sè石”,在端午之前就挂到她脖子里,作为求婚两周年的纪念。
想当年在川东之战,他用简单一个“辣粽”就俘获了她的芳心,求婚一周年的时候他在凤州打仗,非常创意地碎了些纸做出个“桃huā结”来,今年他又去了黔滇之交,战事那么急促还是没忘记在地上拣块石头攻yù啊……
yín儿站在河畔不远,因回忆甜蜜而不自觉lù出些笑意来,越回忆就越想快点看到他。鸾铃声一纵即逝,她从沉思中惊醒,真希望这是阡凯旋归来,然而循声看去,只是寻常兵将而已。
“今才知何谓‘思兮彼方’?”司马黛蓝看到yín儿这副罕见的小女儿姿态,笑嘻嘻地调侃她。
yín儿面上一红,赶紧转身要走:“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忽见长坪道有一骑越行越近,那匹马像极了她给阡选的紫龙驹,那身影随风而至也跟阡有九成相似,yín儿乍惊乍喜迎上前去,然则,那人翻马而下走近之前,已被不远处的百步穿杨军拦挡,司马黛蓝也当即警觉,yín儿却陡然一惊忽然神伤。
是啊,有九成相似了都不是阡,眼睛一huā会被人看成阡,可如果全副武装的话会发现他不是阡。这里的所有人,如果看见阡回来了都会见礼,毕恭毕敬称呼他为主公,而这里的所有人,看见这个人回来了都只是戈戟横陈,禁止他再走近一步——终究,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
尽管被太多人拦挡着他无法靠近,却还是能和yín儿遥遥相望,唉,偏就是在这个时候,有着五个多月身孕的yín儿,站在越溟河畔盼望林阡回来,却盼到了这个人的擦肩而过。这个人,在他们的命中总是擦肩而过。这个人,林陌,在看到yín儿的一刹那其实不大愿意相信事实,又或许他老远就闻到了木芙蓉的气息,早就看见了yín儿独一无二的背影,待到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霎时宣告了旧梦湮灭……
“是郭杲他……遣你回来?”yín儿看见他向来英俊的脸上徒添了几许疲惫,猜出他之所以到短刀谷是和官军义军接下来的形势发展有关。只因上次川北之战他不曾涉足,yín儿对他的语气比以往柔和得多——自是也不想再伤害他!
“只是来见天骄,让他提防苏降雪。”他直言不讳,她忽然一惊:“原来幕后黑手是苏降雪……”
“又如何?有天骄和厉风行相护,你不必担忧太过。”他明明深情看着她,语气却带着些许冷硬。说罢就转身离开,毅然决然。
“谁信,你长途跋涉,便是为向义军通风报信?你的官职,不要了么?!”司马黛蓝冷笑一声。而他,没有理会,头也不回。
yín儿叹了口气,轻声摇头:“黛蓝,他不是那种人。”
听得这话,林陌驻足,转过头来,淡然笑叹:“念昔,我绝不会,参与任何伤害你的事件。”
“我……我心里早就明白。”她泪盈于睫,却狠心回应,“然则,他的天下,不准任何别人染指,你也绝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