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和荀氏早早就在宫外侯着了。
却只等来陈父托换班的御林军带来的话:
“陈大人让夫人先回去,宫里有公务要办,陈大人今日回不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刑部和大理寺主审,吏部协查,陈彦之身为刑部侍郎,必然是要给上司打下手的。
再说了,这人还是他们亲自送上来的,他也想看看这出戏能唱到什么地步。
看着眼前跪着的卢家父子,上面的太子面上不见丝毫喜色,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场的人都明白,范阳卢氏这一回,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太子的准备比他想象的还要充分。
可惜要是没有这些证人,也就功亏一篑了。
大理寺和刑部连夜派人前往汝南,还带上了两个身体还算康健的证人。
其他证人要么身上有伤,要么过于疲惫,已经不适合长途奔波了。
告完御状,他们浑身的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一个个眼看着就剩下一口气了。
太子回长信殿已是深夜。
康公公跟在他后头一路小跑,嘴角止不住上扬。
“殿下,您没看到太傅那脸色哦,啧啧啧,奴才看着都心疼!”
太子斜了他一眼:“你心疼?能不能把嘴角上扬的弧度平一平?”
这演技,还没老头子好呢!
康公公努力压下自己嘴角的弧度,“嘿嘿,奴才这不是忍不住嘛!”
这些年卢太傅面上对他们太子和益王殿下是一样的,却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对别的那些误解的话语也多是默认。
可以说,他们太子如今资质平庸,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名声在前朝响亮得很,卢太傅功不可没。
快到寝殿的时候,太子突然想起来,交待了一句:
“你安排人,照料一下那些人,别都折在了刑部大牢。”
他安排他们面圣,已是借了要打他们措手不及的先机。
当然,还要他尊敬的老师想要看他的笑话的心思。
可他们毕竟是来告御状的,告的还是当朝的一品大员,太子太傅,三朝元老。
吃些苦头是必要的,他能做的,也只能尽力保住他们的命。
——
直到端阳晚宴的第二日傍晚。
陈福林才终于等来了一些消息,彼时这些消息在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
昨夜太子突然发难,太傅被气到晕厥又被太医救醒,也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
证人进了太极殿,刑部和大理寺,连同吏部开始审理汝南卢氏卖官鬻爵和杀人案,户部协理清查卢氏侵地案。
有人说太子在那样的时机,乃是欺师灭祖,不孝不仁。
也有人说,太子和益王之间,迟早有一番争斗,卢氏表面中立,其实暗地里帮着益王打压太子。
还有什么太子其实心有成府,并不是他们看到的这般平庸,以往都是卢太傅故意为之等等。
事情的真相一日未明,这样的流言便一日不会停歇。
但是不难知道的是,经过昨夜,朝中众臣,甚至是益王和其他两位成年皇子中,但凡对这个位置有些心思的人,都知道自己不应该用旧的眼光看待他们这位太子了。
这可是一个可以在不动声色败坏自己名声,抹黑自己的太傅手里隐忍十几年的太子。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自己的恩师全族连根拔起……
也有那还未清醒的,今日的朝会上,自诩公正向陛下进言:
“根据我朝律例,凡告御状,应先受五十大板,先不管卢氏一族是否有罪,那些刁民也应先受刑才是!”
太子提出让自己的亲卫代替那些人受刑,遭到益王一脉和卢氏党羽的坚决反对。
就连他亲舅舅王尚书都说“此事略有不妥”。
可偏偏他们这位陛下同意了。
于是众人也就悟了。
这回啊,不仅是太子出的手,连陛下也要对卢氏下手了。
他们得回去好好想想,他们这位陛下怎么突然就对卢氏下手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又会不会波及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