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一会儿后,林有德首先出招:“我一直以为,明治天皇应该是个有作为有担当的统治者,现在看来,我错了。统治者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引领人民,将自己的人民导向死路的统治者,再怎么励jīng图治,也只能落下乘。”
林有德这番rì语说得流利,让许多rì本人都面露惊讶之sè。
明治天皇冷笑两声,反问道:“那么,林大人您又是什么样的统治者呢?您把您的旗舰命名为‘霸主’,这是否意味着,您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林有德摇了摇头,从容答道:“我要真是那样,直接在舰上下令开炮不就完了,何必冒着危险跑到这阵前来。就是因为看你太过愚昧,不忍心让一干本来可以在我治下得到幸福安康的百姓就这样被你带到死地,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哦?”明治天皇摆出一副轻蔑的笑容,“那以林大人所见,今rì这局面,该如何收场啊?”
“很简单啊,”林有德耸耸肩,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竟然没想到”,“我们两个——你和我,像男人一样,用手里的刀决斗一场。这样既可以了却你为国尽忠的心愿,又能拯救你身后的无辜百姓,你身为天皇,接受我的提议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林有德说得没错,在现在的场合,明治天皇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和他林有德拔刀一战。
所以他也不等rì本人回答,就转身要过离他最近的一名陆军军官的指挥刀。
“林大人,”那军官一脸的担心,“我的刀没有开过封!”
林有德摆摆手,就这样拿着还在刀鞘里的指挥刀,在明治天皇面前站定。
rì本人抽出腰上的佩刀,高高举过头顶,摆出上端式的架势。
林有德没抽刀,只是对rì本人伸出三根手指头。
“我让你三刀。”
明治天皇没有答话,而是持刀小心的移动着步伐。按道理来说,林有德此时也应该移动步伐,这个时代,剑道还是杀人的技术,用真剑进行的对战和后世那种竞技剑道根本是两个概念。这个时候的剑道对战,往往双方要对峙上很长时间,因为大家都没有什么防御,有都是勤练剑术之人,刀剑一旦碰到身体那可能就是一辈子都没法恢复的创伤。
当然像新选组突击池田屋那样的多人对多人的大混战另当别论。
在这种一对一的决斗中,往往拼的首先是耐xìng和毅力,谁能更长久的保持住毫不松懈的架势,谁就能获得胜利。
明治天皇毫无疑问经受过严格的剑道训练,他按照惯常的思路,摆出架势,小心的移动脚步,准备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遗憾的是,林有德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刀都不拔,也不拉马步,全身都是破绽。
破绽就破绽吧,可林有德嘴巴还不停。
“天皇陛下,看你也是个习武之人,冒昧的问一下,在你眼中,武道到底是什么?用来泡妞的谈资?用来夸耀自己强壮身体的借口?亦或者……”
作为一个武士,明治天皇觉得继续忍受林有德的口胡是对自己心中武道的玷污,于是张嘴答道:“武道,是对至强境界的追求!”
说完明治天皇猛的上前一步,高举过头顶的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林有德劈了下去。
结果连林有德的边都没碰着。
一瞬间明治天皇产生了“吾命休矣”的想法,现在他架势大乱,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林有德的势态,此时林有德拔刀的话,他的顶上人头肯定不保。
哪知道林有德继续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一边看天皇收回斩下的刀重整态势,一边还要开嘲讽:“看起来,你还没有到那种境界啊。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把rì本搞成现在这副熊样。”
明治大吼一声,向林有德突刺,却又被轻易的闪过。
“嗯,刚刚这个突刺还不错,”林有德看似真心实意的赞叹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一位以突刺见长的剑客,他用他的长刀贯彻恶即斩的信念,和他那仿佛能贯穿一切的突刺比起来,天皇陛下你这只是半吊子而已。”
明治天皇毕竟大病初愈,刚才那两下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他不得不努力调整呼吸,无暇反驳林有德的话。
于是林有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光是武道,您在其他方面也都是半吊子呢。明明主导了明治维新,发誓要将rì本国带上富强的道路,可是支持自己的先帝姬一死,您就像个蔫了的黄瓜一样缩回了皇宫深处,把国政大事都交给那个老糊涂了的老太婆。现在国家危亡,您不想着力挽狂澜就算了,却要一死了之,弃黎民百姓于不顾,作为一个国家的王,这是最严重的失格啊。”
林有德落地之后,一直对天皇“你”来“你”去,现在突然换了“您”这个敬称,反而让人觉得异常的刺耳。
天皇深呼吸,他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这场战斗就已经在另外的层面上输掉了。
“林大人,您对我的武道如此的不齿,敢问您又坚信什么样的武道呢?”
“我的武道?”林有德笑了,他将手中的刀拔出三分之一,然后用手指婆娑那没有开刃的刀锋,“我的武道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所谓追求至强的境界,就算达到了,又能如何?你所谓的武道,再怎么jīng进也不过是杀人的技术,你根本就不是武者,而是杀人者,杀人者何以谈‘道’?”
说着林有德还刀入鞘,随手把刀丢给身边的巴,两手空空的向明治天皇走来。
“孙子兵法告诉我们,兵法的极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认为武道也是一样的。明治天皇陛下,能止戈者方为武啊。”说着,林有德已经来到明治天皇面前,他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推开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闪亮锋镝,“止戈为武,这便是我的武道。”
说完,林有德在极近的距离,居高临下的对rì本天皇露出笑容。
明治天皇沉默了半晌,才退后一步,将手中的长刀收入鞘中,然后他用两手把刀端平,送到林有德面前,并且深深的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是我输了,林大人。”
林有德刚从他手中接过刀,他便又退后三步,屈膝下跪,整个人倒伏在地,额头碰触焦黑的土地。
他的身后,是下跪的浪cháo,刚刚还要玉碎的人海,转眼间就全部跪倒在林有德面前。
面对这个阵势,林有德第一个动作——是抬起右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接着,他把手里刀丢回明治天皇身边,小声道:“我虽然不杀你,但这不代表你的罪可以就此抹消,请你拿出担当,自裁以谢天下吧。”
“嗨。”
“你们几个也一样,就用你们那卑贱的生命,去祭奠在这场战争中冤死的两国官兵,和黎民百姓吧。”林有德话音刚落,天皇身后那帮肥头大耳的官员们全都慌了,林有德轻蔑的哼了一声,随即做了个手势,于是在他身后等候多时的中国士兵蜂拥而上,开始收缴rì本人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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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rì本明治天皇与前rì本帝国zhèng fǔ22位高官,在东京皇居前广场切腹自尽,中rì壬寅战争结束。同一天,江利智惠美在等待返乡的战俘们当中,找到了自己心爱的高仓君,为这场战争增添了一行温暖治愈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