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辉的军靴踩上锦州城的城头是在奉天大捷之后的第三天清晨。
横亘在他面前的是炸药包在锦州城墙上掀开的巨大豁口,那丧心病狂的爆炸力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年轻的总司令阁下感叹不已。
“我只是让工兵队在城墙上开个洞而已,没让你们把城门楼一起炸掉啊。”陈海辉回头看着自己的参谋们,“这城楼怎么说也是个古迹,炸了多可惜。照这样下去,等俄国人被赶走了,整个东‘北也一片焦土了。”
“报告司令,我们也不知道这炸药这么可怕,我们是按照在rì本陆军士官学校学到的标准填埋量来对城墙实行爆破的,谁想到连旁边的门楼也炸毁了……”
陈海辉看了看报告的参谋,又看了看城墙下面正在翻越爆炸留下的巨大土坑进城的部队,不由得摇头叹气。
由于爆炸留下的痕迹太可怕,南洋军的辎重队和炮队根本就不能走眼前的门进城,只好绕道其他城门,平添了许多麻烦,就连步兵也必须跳下坑去再从另一头爬上来。陈海辉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拿下了城市之后竟然被自己留下的手尾给拖了进军速度。
接到加快进军速度的命令是在两天前。
在这个命令之前,陈海辉虽然整天向林有德报告进攻受挫,但实际上并没有卖力的攻击,而是持续不断的对锦州城进行炮火急袭,每隔一个钟头就炮击一次,然后来一次试探xìng的攻击。他的做法其实和奉天城外俄国神姬采用的车轮战战术类似,就是要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拖垮敌人。
按照陈海辉的计划,再给他一星期,锦州自己就会开城投降,但林有德的电文给他画了个三天的死线。
于是他一发狠,炮火准备了差不多一天,然后发动了总攻击,一口气突破城防进入巷战,到第三天清晨,固守的俄军基本被肃清,收复锦州的通电随即乘着电波发往全国。
相应的,南洋军的战损也比陈海辉的预期要高出许多。
此时此刻,林有德的心腹大将站在城头,眺望被白雪和硝烟浸染成黑白两sè的城市,回味着自己指挥的第一次大兵团进攻战。
那滋味老实说不如想象中美味。
“报告。”
陈海辉回头扫了眼传令兵,威风凛凛的撇下个“说”字。
“后方兵站询问是兵车是否可以发车。”
“我说了,这种事情直接由参谋部负责,不需要跟我请示。”
陈海辉作为林有德的心腹,自然仿照林有德那套放手政策,但他的参谋们都是陆士出身,基本全是林有德搞出名堂之后慕名来投的“新人”,对自己的身份多少还有些忌惮,不像林有德自己教出来的那帮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责任都敢担着。再加上陈海辉是美国西点出身,陆士出身的这帮参谋心里多少有些疙瘩,所以很多陈海辉已经“放权”的事情他们还是会请示这位总司令。
现在陈海辉这么指示之后有开始看风景,几个参谋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一时冷了场。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参谋长开口对传令兵说道:“命令派去车站的部队,检查铁路的状况和场站设备,让白羽扇们把躲回家的工人们都发动起来,回来复工,军需部给他们开双倍的工资。朝铁路的两个方向各派一队骑兵侦查路况,至于发不发车,等这些部队的报告回来再说,让兵站等等。”
说完参谋长看了眼陈海辉,确认司令没有要补充,这才挥挥手让传令兵离开。
这个传令兵前脚刚走,另一个又跑上了残破不堪的城墙。
“报告,锦州市民们涌上了几条主要街道,我军进军速度被严重拖慢,部分部队被堵住根本不能动,前方指挥官请求司令部指示。”
陈海辉这才解除远眺的状态,他看了看自己的参谋,用略微有些高昂的口吻说道:“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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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的大年三十,每个中国人都过得格外的开心。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在报童的叫卖声中开始,可这叫卖的内容却让许多穿着长衫温文尔雅的书生们宛如中举之后的范进一般狂喜不已。
“毛子战败了!”
“官军收复旅顺口!”
“《中俄海城条约》签订!”
用稚嫩的声音卖力吆喝着的报童大多并不懂得这些字句的意思,所以他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些买了报纸以后欣喜若狂的长衫老爷们。
但今天的生意无疑令人满意,还有些老爷们一听战胜了,就掏出银锭子把所有的报纸都买下,像撒纸钱一样沿街狂撒不止,所以报童们也跟着老爷们一起又笑又叫,闹得开心得很。
节前这几天,全国的报纸都没有放假,因为文章就像雪片一般飞来,这边号外刚排完那边又堆了一堆来信。
这是自1842年之后,中国第一次在一场对外战争中获得胜利,中华儿女们怎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