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开山道长如期而至。
萧辰衍命人在河堤前摆上祭台,带领永州官员和百姓祭拜水灾中遇难的人,以慰亡灵。
上香叩首,整个仪式严整肃穆。
而后萧辰衍请开山道长设坛讲经,开化悲痛的百姓。
刚刚遭遇了大难的百姓虔诚的跪坐在道场前,聆听默念,寻求内心的平静。
萧辰衍跟东方先生在一旁看了没多久,便回府衙了。
回去的路上,萧辰衍想到刚刚开山道长受众人净重的景象,心中隐隐不安,他担忧的问东方先生,“开山道长深受百姓敬重,不是我们轻易能动的人。若是他不肯为我们指认北修宴,我们当如何?”
东方先生摇着八卦扇,面容平静,“当初前朝亡国时,开山道长便把北修宴从师门除名,臣服我朝了。玄清观千年的基业,那么多徒子徒孙,开山道长不会为了北修宴毁掉这些的。”
此话一出,萧辰衍心头的隐忧立时消散,他眉眼扬起张扬的笑,开口道,“那本宫明日就等着看好戏了。”
北修宴隐身在一群难民中远远的望着昔日的师父,眼眶发热,四载授业,师恩似海,可他永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师父跟前,尽弟子的孝礼了。
讲经结束,他不敢多留,随着几个百姓一起往城中走。
路过城门时,他看到城墙上贴出了新的告示,上面的画像赫然是沈如周。
他凑到近处,仔细一瞧,眼睛死死的盯在了最后一行:明日午时处斩。
处斩?!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明日就要身首异处了。
北修宴眸中暗芒闪过,脑中快速的将沈如周的事情又细细的过了一遍。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一个逼他现身的局。
正如那日在石室里,东方先生所言,开山道长一到,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揭穿。
师父已经到了永州,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北修宴将头上的草帽压的更低,悄无声息的潜进先前住宿的客馆,可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秦铭等人。
他仔细查看屋内痕迹,发现窗户、桌椅都是新换的,瞬间明白这里已被清缴过了。
夜色沉寂,多年未有的绝望涌上了北修宴心头,他双眼空洞,行尸走肉一般的在街上游荡。
“沈小姐明日要被砍头了,唉!世道不公啊。”一个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道声音引起了北修宴的注意,他回头,见十几个难民正聚在一起烤火,大家都不说话,唯有那个老者在连连叹气。
北修宴走过去,跻身在这群人中间坐下,想听他们说什么。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歪着脑袋,疑惑的问,“沈小姐是谁?”
他这一问,大家纷纷抢着说话了。
“就是前几日带粮食来施粥的那位小姐。”
“我们现在穿的棉衣,就是她带着伙计来发的。”
“她还给我爹娘看病发药,是个顶顶的大好人。”
“……”
众人争先恐后的夸赞着沈如周的善举,老者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可惜天道不公,这么好的人却要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