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越想越行,买仆人这事还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和程家博把这事商定了之后,第二天到中午店里不怎么忙的时段,程家博便出去牙行那边打听了一番。
一连跑了好几天,到了第五天的中午,程佳博才带着三个人回到店里。
郭喜安打量那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全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小孩都十分瘦小,男子倒是身形高大,但身上不见肉,单薄的破衣裹在身躯上都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装着一副骨头架子。
听程家博给介绍,这是一家三口,从北边来的,北方前两年一直在打仗,那场战争对他们南方这边影响还不算大,而对于生活在北方的普通民众,却饱受战乱之苦,很多民众被迫往南迁移。
“他们一家三口原本也往南找了块还算安稳的地方安定下来,本就是举家逃迁,原先的家底已经散得干净,好不容易在新的地方安定下来,去年他们那边又遭了蝗灾,辛苦一年种下的庄稼却颗粒无收,一家人又被迫成为流民,逃到这边来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只能卖身为奴。”
郭喜安听完他们一家的遭遇,沉默下来,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时候的穷人就是这样,太平时能吃饱肚子、养活一家人就是幸事,若是遇上时局动荡或者随便什么天灾人祸,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穷苦百姓。
“你们家就你们三口人吗?”
“家里原先是七口人,逃难的路上两个老人还有大的儿子最小的女儿都没有保住,就只剩下我们三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都多大年纪了?”
“我叫刘有金,今年三十三岁,我孩他娘叫姚三娘,今年二十九,我儿子今年刚好十岁,叫庆收。”
刘有金麻木地回答着,姚三娘则牵着孩子站在他身后,脸上是同样麻木的表情,又带着些惶惶不安。
见东家问了几句话后就没有什么表示,刘有金忐忑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我力气大,什么苦都吃得,我孩她娘也能干活,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无论是地里的农活还是其他活计,只要你吩咐,我们保管都能干得又快又好,您就买下我们一家吧!”
他们一家三口在牙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是卖身为奴,但一家子也不想被拆散,负责他们的牙人对他们有几分同情,介绍主顾时也多是把他们一家三口放在一起。
可他是个成年男人,算是个壮劳力,倒是不愁没有买家,妻子姚三娘也能干活,就是两人的儿子半大不小,对买仆从干活的人家来说,这样的小孩子就是累赘。
这么多天过去了,并没有遇到愿意把他们一家三口都买下的主家。
牙行的管事也说了,若是这次不成,只能把他们一家三口拆开来卖。
一家三口惶惶不安,都把希望寄托在这次的主家身上,刘有金鼓足了勇气开口,生怕被对方拒绝。
怕自己的儿子被嫌弃,又急忙补上一句:“庆收十岁,也不算小了,他也能干许多轻巧的活,小孩子长得又快,再过两年便也是做活计的一把好手,东家你买了我们,绝对不会吃亏的。”
瞧着男人脸上急切哀求的神情,郭喜安神色柔和,带着一点安抚的语气道:“你放心,我对你们挺满意的,愿意买下你们一家三口。”
刘有金瞪大了眼睛,继而狂喜,拉着妻儿就跪了下来:“谢谢,谢谢东家!”ъiqugetv.net
“快起来!”郭喜安扶起他们,又严肃了脸色:“不过进了我们家,也得守我家的规矩,我不是那苛刻的主顾,只要你们老实本分,干活勤快,我们也会善待你们。”
“若是日后发现你们有偷奸耍滑,蒙蔽主家的恶行,”郭喜安说到这里,语气一低,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到时候留你们不得,也别怪我们无情!”
同情归同情,该敲打的也得敲打,可不能因为自家好说话,就让他们生出轻视之心,日后没了规矩。
刘有金和姚三娘连连摇头道:“不敢!”
又简单问了些问题,郭喜安叫来了小康,让他先带他们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给他们准备些饭菜。
待曹康把那一家三口带走,程家博才道:“买下这三个人,一共花了五十两银子?”
“才五十两!”郭喜安吃惊!
看着她一副惊讶的神色,程家博解释:“今年北方逃灾的人多,像他们一家这样遭遇的人家不少,他家也就是男人能值价,那个孩子才三两银子,算是半卖半送。我仔细了解过了,这一家都是老实的,以前也是种地为生,把他们放在乡下替我们看着宅子田地,是绰绰有余的。”
郭喜安面上还是有些复杂,都说穷人家的命不值钱,今日她才算是真正感受了。
如今人买回来了,还得带着他们熟悉家里情况,于是当晚店铺打烊后,一家人便带着刘有金一家坐上驴车回村里去了。
回去的驴车上,向佑向泽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多出来的三个人,小兄弟俩白天在陶老店里读书,回来后来不及歇息就被抱上驴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有金一家三口都老老实实地低着脑袋,并不敢抬头乱看。
自从程家博回来后,家里赶车的活就交到了他的手上,郭喜安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后车座,给向佑向泽介绍:“这是刘大叔和刘大婶,还有他们的儿子庆收小哥哥,以后他们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快叫人!”
两孩子便乖巧地打了招呼,稚嫩的童音不带一丝轻视,让刘有金夫妇都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应了。
虽然是为生活所迫,但卖身为奴之后,不再是自由身,从此便是低人一等,虽然牙人带着他们去衙门过卖身契的时候,笑着告诉他们,遇到了一家好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