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天边一抹残阳如血。
华阳长公主带着耿文耀趾高气扬地出了宫。
耿文耀身上的伤已经让太医处理过,用了最好的药。
马车里,华阳长公主满脸心疼,“耀儿,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回府了,等你养好伤,母亲就带你回家。”
耿文耀躺在马车里,占据了大半空间,他睁开眼看着车顶,嗓音沙哑,“回家?”
“没错,我和你舅舅已经商量好了,会找个死囚犯代替你,然后你就可以悄悄跟着我回东南了。”
华阳长公主心疼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叹道:“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京城,都是母亲不好。好在以后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你父王和大哥都很想你……”
耿文耀呵了一声,语气嘲讽,“母亲,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我怎么能不认你?”
华阳长公主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耀儿,母亲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就是,就是太孤单了。等咱们回到东南,你有家人陪伴,肯定就不会再犯错了,对不对?”
耿文耀却用力将她的手甩开,淡淡道:“你骗我。‘耿文耀’很快就会被处斩,我跟你回去,也只能隐姓埋名,像个见不得光的臭虫一样活着。”
他那位好父王在东南经营多年,爱民如子,深得人心。
他的好大哥更是风度翩翩的世家贵公子,未来的平南王府继承人。
他们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这样一个“污点”?
听到他的话,华阳长公主眸光微闪,显然她也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和长子。
她嗫喏着,最后只化作一句:“可是耀儿,至少你还能活着啊。”
这还是她千辛万苦才跟顺康帝求来的恩典。
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华阳长公主红了眼眶,委屈道:“我千里迢迢回京城,不都是为了你吗?”
“当初把我一个人送来京城的,难道不也是你们?”
耿文耀嘶哑的嗓音里毫无感情,跟平日里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大相径庭。
他似乎不想装了,在华阳长公主面前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最真实最黑暗的一面。
“你们一家子在东南其乐融融的时候,可记得京城里还有一个我?”
“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看我要娶妻了,觉得我能为平南王府拉拢势力了,就跑来装什么慈母心肠,你骗谁呢?”
“反正你们早就放弃了我,为什么还要管我!我才不稀罕!”
耿文耀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高,眼神里浓浓的恨意,深深刺痛了华阳长公主的心。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怒意上头,不由脱口而出:“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果然比你大哥差远了——”
耿文耀忽然大吼一声,跳起来掐住华阳长公主的脖子,眼神赤红,表情狰狞。
“不许拿我和他比!”
“再说我就杀了你!”
马车内空间不大,华阳长公主猝不及防被他压倒,感觉到那双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她的脖颈,掐得她无法呼吸,脸色憋得通红。
她拼命挣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挠,长长的指甲刮破了耿文耀的脸,双腿踢蹬,恰好打到他的伤口。
耿文耀吃痛,手上的劲一松,华阳长公主猛地推开他。
只听咚的一声,耿文耀的后脑撞上车壁,撞得他眼冒金星。
华阳长公主大口大口喘着气,眼中怒火汹涌,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耿文耀,我是你亲娘,你要弑母吗!”
就刚才耿文耀掐她那个力气,她要是不反抗,非被他活活掐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