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了灯,秦氏又添了厚厚的香油钱,拜托寺里的僧人多照看,千万别让灯油断了灭了。
僧人双手合十,“夫人放心,殿内有人日夜轮流检查,定不会发生这等错漏。”
于是一行人准备下山回城。
回去的路上,程仁远免不了又要下去推车,一身袍子弄得皱巴巴的。
韩昭有些过意不去,便掀开车帘跟他商量,“一会儿进了城,我请你去杏花楼吃饭吧?”
程仁远刚要拒绝,秦氏探出头,“去什么杏花楼,小程,来家里尝尝伯母的手艺?”
程仁远:“……好!”
他答得又快又响,韩昭都被他傻乎乎的劲儿逗笑了。
程仁远推车推得更卖力了。
等马车终于来到城门下排队,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昭儿,听说你今日出城去给你母亲供灯了?”
韩邦拄着拐,颤巍巍走到马车下,敲了敲车窗,一脸殷切地看着她,“这等大事,怎么不来家里说一声,我让你大哥,还有三郎陪你一块去啊。”
“韩老爷子。”
韩昭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这个自己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二哥不是已经被你过继出去了吗?”
韩邦呵呵一笑,不以为忤。
“傻孩子,净说这见外的话。你要是被过继出去了,那岳氏怎么还能算你母亲呢?”
韩昭神情一滞。
韩邦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不管岳夫人生前是否被他冷落怠慢,是否被他间接害死,但岳夫人始终都是他的原配发妻,棺材还埋在韩家祖坟里。
她要还想认岳夫人为生母,就绕不开韩邦这个亲爹。
“昭儿,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言,但你可不能学你二哥啊。”
韩邦一脸痛心疾首,“如今岳老将军得以平反,你身上流着一半岳家的血,一半韩家的血,你就是韩家的小姐,自然要跟我回家去。”
韩昭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算计。
“要不是岳家平反了,你怕是都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个女儿吧?”
这些天顺康帝接连下旨,提拔恩赏了许多昔日岳老将军的旧部,他们中有不少当年都被卷入那场叛国大案,或是被打压,或是沉寂多年。
但这其中可不包括当年早早就跟岳家划清界限的韩家。
韩邦左等右等,也不见宫中传来旨意恢复他的爵位,或是有其他赏赐,这才急了。
但他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曾经娶了岳老将军族里的侄女,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韩延柏在外地做官,韩邦是指望不上他了,便把主意打到韩昭身上来。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女,岳家后人。
只要她肯回来,韩邦再想法子让她和那些岳家的故旧走动起来,那韩家不就又能起来了?
“昭儿,你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忍心看你在外面受苦呢?”
韩邦被嘲讽也不在乎,试图打亲情牌。
他指着这租来的马车,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韩昭身后的秦氏,连连摇头。
“家里虽然不比从前有爵位的时候,但至少能让你穿金戴银,过大小姐的日子。”
韩邦冷哼,“你跟着那村妇在乡下受了多少罪,还没过够吗?若她真是为了你好,就不该巴着你不放手——”
“你闭嘴吧!”
韩昭抄起一块出门带的干粮砸到他身上,怒目而视:“你这种墙头草一样的小人,我没你这样的爹!”
那干粮在车里放了大半天,早就失了水分硬邦邦,比石头也不差几分。
韩邦冷不防被砸了脸,鼻子里瞬间涌出一股热流。
他连忙抬手捂住,愤怒道:“你!孽女,我要去告你忤逆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