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得到的消息中,建虏也会派人参与这次谈判,这一点众人已经并不奇怪了,这三年里,各方势力都学会从《民生速报》或者《新襄日报》中去寻找俞国振的观点,因为华夏军略委员会的政略决策,基本上都可以从这两份报纸中看到其决策的依据和理由。换言之,这两份报纸,实际上就是华夏军略委员会的风向标。
这一北一南两份报纸的应和之下,讨论了华夏的范围问题。无数次“自古以来”之后,大致确认了华夏的核心范围,即包括中原、江南、岭南、辽东、川滇、甘陇、云南。在核心范围之外,还有华夏的“固有领土”,向北包括塞北蒙古直至北海以上昔日汉时苏武牧羊故地(今贝加尔湖北),向东北包括奴尔干都司故地,向西北包括昭武九姓故地的葱岭和李白诞生的碎叶城,向西南则包括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及吐番属国,向南则包括安南、吕宋,向东包括朝鲜、倭国、琉球。核心范围与固有领土,理当由华夏中央政权委派官吏进行有效治理,推行完全汉化之政策,诸族可以保留自己的风俗文化,但必须以华语为统一之通用语,以汉字为唯一之官方文字。
在这两地之外,尚存华夏战略利益范围,即包括周边地区,向北直至北冰洋的广阔苔原与森林,向东则直至美洲西岸的太平洋,向南则到被新襄的报纸称为“蟾洲”的大块陆地,向西则包括整个波斯——战略利益范围当中,华夏国民天然享有最优待遇,即该国律法所能给予的一切礼遇。
这是一个气魄极大的规划,在这个规划之中,辽东乃是华夏核心范围,因此如今窃居辽东的建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服从于以俞国振为首的华夏军略委员会调度,要么就是滚蛋。
“静一静,因为一件事情,建虏派来的使者已经被驱离了。”俞国振伸手下按,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驱离?”
每个人心中都在想这个词,就算是对俞国振偏见如史可法,都承认俞国振有一种普通人极少有的霸气与豪迈,这三年来的谈判里,各方势力虽然老实到场,但具体谈判时胡搅蛮缠有之,得寸进尺有之,但俞国振都以极大的包容性,让这场扯皮延续下来,还从未有发生驱赶哪一方使者的先例。
现在却驱离了建虏的使者!
“俞济民,你能说一说是为何驱离了建虏使者么?”史可法问道。
“建虏派来的使者乃孙之獬,其人剃发编辫,服建虏之补服而来,据闻其人在建虏中还上书多尔衮献剃发令,我们这个协商会议虽然兼收并蓄,各种观点之人都可以进来,却不包括畜牲。”俞国振平静地道:“而且,建虏派这样一个人来,分明是羞辱于我,因此我会做适当的反击。”
俞国振口中的“适当的反击”意味着什么,众人都一清二楚。
上一个被适当反击的李自成,死后虽未传首四方,却随着报纸震动全国。
史可法原本想通过批评俞国振擅驱建虏使者之事来拖延会议进程,这是金陵小朝廷这三年来的一惯伎俩,但当听得被驱的乃是孙之獬,他就知道不妙,等得知驱逐的原因之后,更是哑口无语。
孙之獬曾经到俞国振那边去卖论求官,但是因为不愿意从最基层做起,受到俞国振的冷落。他便一气之下投了建虏,果然很得建虏多尔衮的重视,甚至被任命为礼部侍郎。针对俞国振强行推广华语汉字的做法,他便上书多尔衮,要求伪清治下全体官员无论汉满,一律着满人服饰剃满人发辫。
多尔衮觉得,既然俞国振宣扬推广剪短发、穿短裳,那么他们伪清内剃发辫、穿满服也就没有。但是俞国振只宣扬,却不强制,故此除了在部队中为了卫生与整洁强迫都剃短发外,别的百姓都以自己的喜好自行决定,任何人都不得强求。
自然,若是成年的百姓想要剃发,老人也不得干涉。
但建虏却不同,他们是蛮横傲慢惯了的,加之下面聚集了孙之獬等一批急于投机取巧的汉奸,于是便出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威胁。当然,有俞国振在,他们也只敢威胁,尚未做出真正大规模屠杀之事,但这却让俞国振意识到,收拾建虏的机会来了。
“先不去管建虏,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长江航路和黄河疏浚的问题。华夏军略委员会决定对长江、黄河的水患进行疏浚,一来是在比较长时间内解决水患问题,二来也是延长这两条水道的运输距离,根据此前我们达成的协议,新襄的军舰与商船,可以自由往来于沿岸各港口,根据商品价值向沿岸各港口缴纳税金,但沿岸各港口有义务为航道疏浚和堤坝修筑提供一切政策、军事及人力上的便利,这一点诸位是否还承认?”没有谁会否认这一点,特别是金陵小朝廷史可法脸上浮起了苦笑,他若是否认这一点,一回去之后立刻会被罢免,换别人来与俞国振谈判。原因很简单,原本金陵小朝廷最大的收入来源是农业的田赋与盐税,但在新襄商品的冲击下和士绅的强力抵制下,唯有盐税还算乘手,可是随着新襄在海南开办了莺歌盐场,在大员开办了布袋盐场,廉价而且质美的新襄盐已经打得淮盐落花流水没有了市场。于是现在占据金陵小朝廷收入大头的,反而是新襄货船来的关税。